外婆的出身可算上是大家闺秀,外祖及祖父家都做过清末的大官,到她呀呀学语的时候家道虽中落了,家规却很严厉。不过要说她是一门不出二门也不迈,应该纯属谎言,因为我就不止一次听她说过,她小的时候竟去过哪哪哪。外婆的母亲每日里拿针织女红约束她,可是她……,妈每当感叹我淘气的时候,爸总会说我是遗传。
妈还替外婆辩解,说外婆可是光说不练。不像我老给他们来个实战演习。爸说:“妈和瑶池总不对盘,不过一到她们谈论玩的时候,我觉得她们特别投缘,瑶池七岁那年,给我表演爬树技能,我差点儿以为那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当时瑶池自豪地跟我说是外婆教她时,我就在想,妈或许是隐居山野的江湖女侠也说不定。”
想起爸当时无奈的表情,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外婆不坐摇椅,自己搬了个小板凳,见我笑,她白了我一眼:“又想到什么法子整我?我这把老骨头早晚得交待到你手里。你们家除了瑶峰两口子,包括你爸在内没一个好东西,别看他整天嘻皮笑脸的,肚子里竟是坏水。”
外婆有个毛病,家里不论谁惹到她,她不先骂自己亲生的,专骂外人,即使是舅舅惹到她,她也第一个骂我爸,然后是舅妈,最后是我,骂个遍后,再回头骂那个惹她的。
表姐每当听到外婆骂我,她就笑:“你什么时候也光荣地加入了外婆的敌圈内?”我叹了一口气:“还不是没分清敌我,冒然替舅妈说了一句话,从此被外婆强加了一个叛国罪,而成为她讨缴的对象了。”
见外婆有要暴发的迹象,我赶紧献媚地跑过去给外婆轻轻地捶着后背:“外婆,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整外婆,外婆是什么人,刀枪不入。”
外婆笑着骂了我一句:“你以为我身上披了犀牛皮,还刀枪不入?”她回过头躲开我挥动的小拳头。“省省吧,你的拳头留着给你们家宏利使吧,我这把老骨头可受用不起。别一会儿再拿几张帐单出来,这次出来急也没带多少钱,别回东北的时候,从北京带回去一堆借据。”(注:缘于当年我给她按摩的时候,有收费倾向)
我和外婆正闹成一团的时候,妈在楼下叫我:“瑶池,你手机怎么没带在身上?宏利打来电话,说让你收拾一下,晚上他过来接你,他家人要和你一起吃个便饭。”
我直起腰,看来我这个丑媳妇终于要见公婆了。
外婆也安静下来,转着眼睛看着我,对妈说:“你上来一下,帮小池参谋参谋穿什么好?”
进了屋,打开衣柜,看着满柜的衣服,竟不知道该穿什么?
外婆说:“现在的人都爱穿那些洋玩意儿,不是露肩就是露背,还是我们那时候旗袍好看,即高贵典雅,又端庄大方。”
我拿起几件小洋装,在身上比了比,布料都少得出奇,我听外婆夸旗袍,赶忙回头顶了她一句:“洋装是上身布料少,裙子却长,旗袍恰恰相反,上面料子多,把脖子裹得严丝无缝,腿抬高了连大腿跟都能看到。要是有一件合成品就好了,上身用旗袍的样式,下身是洋装的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