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忽然插嘴道:“我知道这个娘娘是谁,是不是乾隆最宠的孝仪皇后?也就是嘉庆皇帝的妈。”
爸笑着说:“可不就是她老人家。”
大家惊呼一声:“不是皇妃,竟是皇后或者说是太后。”
外婆又说:“从小和外婆谈起清代皇宫的时候,我曾说过清代所有的皇帝,做为一个女人的角度讲,我最不喜欢乾隆,他太风流了。外婆却说,他也是最懂得爱的人。我说,爱只爱一个孝贤皇后,民间野史上讲也是因为他的风流早早地过世了,虽然葬礼空前绝后,到底只是一个形式罢了。外婆说,孝贤的爱天下皆之,可是后来的孝仪皇后才是一生中最受宠爱的,为她乾隆破了很多的例,乾隆不但不顾皇太后的反对,把她的家人抬了旗,还立了有汉人血统的永琰做了太子,我外婆还说,乾隆在令懿皇贵妃死后,竟不许别人在她面前提到一个与死有关的字,为此事还有不少宫女跟着受了罚,虽不至于闹出孝贤皇后百日剃头的案子,也把宫里搅得鸡飞狗跳的。他给皇贵妃吃了一颗定颜丹,像她活着时候一样,天天去她的宫里和她说话,大家看着真是又难过又害怕。他总说,她只是睡了一觉,迟早会醒的。要不是后来皇太后出面干预,将她风光地葬入裕陵地宫,也不知道能闹到什么时候?而且她是最后一个葬于乾隆地宫的皇妃,成全了死则同穴的心愿,在永琰登基后,乾隆第一件事就是下旨命永琰追封为她为皇后。”
大哥啧啧叹道:“没想到我们家还有这样一位出色人物,真长成瑶池这样,成了大清最风流乾隆的最爱,她得有一套什么样的手段。外婆,这些是您的外婆是亲眼看到的,还是道听途说,是不是真的?”
外婆笑骂了一句:“你当你太婆婆是千里眼,能看到几百年前的事儿,这都是宫里的格格们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她们没事的时候,也写一些小册子,我的外婆就是看过当年十公主流传下来的册子,才知道的,那时候还小,虽没少听你太婆婆讲这些宫里的故事,但是唯有这一段却记得最真。”
脑子里忽然幻化出很多次在我睡熟的时候,乾隆在我床边默默地坐着,我总是睁开眼后,看着他专注的目光,笑着说:“你不睡觉看着我做什么,难道能从我脸上看出什么国家大事?”他也总是笑着说:“不管再累,再心烦,只是一看到你睡觉时平静的表情,我心里就舒服,什么烦恼都扔到脑后了。”
外婆只是娓娓倒来一段故事,可是我的心却不能如他们一样平静,虽然前世对我只是一个真实的梦,我并没有死去的惊恐,可是我却因为他心痛而痛苦,对他来说又要经历一段什么样的折磨,我曾不止一次听乾隆说过,我千万不要走在他的前面,否则他的心就会被撕成片片,再也不会有愈合的时候。
想起乾隆又想到了赵宏利,如果他们知道赵宏利是乾隆为了偿还他前世之债,追到今世与我重续前缘,他们又会怎么想?乾隆呀乾隆,你这个占据我全部心的人,现在又在我受伤的心口上撒了一把盐,我忍不住痛哭起来,外婆叹了一口气:“这点事儿你就哭成这样,要是我把十公主的册子给你看,你还不得感动死。”
一想到我眼前的赵宏利就是乾隆转世,珍惜眼前的,何必为过去的事儿再伤心难过。我心里暗下决心,不在跟宏利使小性子,让有限的时间过得更充实,即使我和他之间还有一些磨难,我也要努力克服。
我好奇地问外婆:“外婆,您的外婆有没有讲到这位娘娘过世的时候,乾隆有没有给她做过诗。”
一直感慨乾隆给孝贤做了很多御制诗,我翻遍百度,也没发现一首专门给我做的,心里还是多少有一些遗憾。
外婆看我怅然的样子没好气地说:“你当你外婆是乾隆年间的翰林学士,参于编著乾隆的诗词,亏你还是大学中文毕业的,也不说去查查资料,跑这儿问我这老糊涂来了。即使你太婆婆当年说过那些诗词歌赋,岂能是一朝一夕就能背下来的。”
爸小心地把石砚收到盒子里:“我倒听说过乾隆给令懿一句挽诗,‘儿女少年甫毕姻,独遗幼稚可怜真。兰宫领袖令仪著,萱户已殷勤懿孝纯。了识生兮原属幻,所惭化者近何频?强收悲泪为欢喜,仰体慈帏度念谆。’不过这些都只是一个形式,李白给汪伦做过诗,难道就比那些没做过诗的更好、更亲?”爸把盒子放到一边:“等以后去你爷爷的坟前把这个也带去,让他老人家能在九泉之下安心,没有辜负列祖列宗。”
他弯下身子笑着说:“只对我的礼物你们好奇不已,怎么不打开你们的,让我开开眼,说不定有更值得惊喜的。”爸把眼睛转向了外婆。
外婆拿起盒子三下两下拆开:“要不是你想看,我可不想这个急巴巴地打开,让小池看不起我。”我记得宏利给外婆买的是一件绣花的唐装衣服,等外婆打开时,拿出的竟是一条红宝石的项链,我竟愣住了,不是说没有货吗?
外婆把项链耳环镯子一一放到桌子上,大嫂拿起手镯称赞道:“真是好东西,宝石上一点瑕茨也没有。上次去天利看到一款蓝宝石的,标价竟然八万多。”大嫂问我多少钱?我哪知道多少钱,原来那件衣服花了三百块买的。这些我都不知道是赵宏利怎么移花接木来的。
妈的礼物也由一条两千元的白金链子,换成了一件白色的貂皮大衣和一顶貂皮帽子,旁边一个小盒子是一枚钻石胸针,我拿起胸针,竟是那款标价十五万的。
大哥的真皮钱包、大嫂的一套化妆品,也换成了两块价值二十余万的情侣金表。
给秋姨的是那条原来要送给妈的白金链子。
我粗略算了一下,这些礼物下来足以超过百万,心里隐隐带着不安。我从不吝啬给家里人花钱,即使在外面吃过什么好吃的,总想给家里人带回来一点儿,否则自己吃着也不香,可是现在收到赵宏利这些贵重的礼物,他们家怎么看我们。
大家看着这么重的礼物也都安静下来,不似刚才的兴奋。外婆对我说:“你现在毕竟没过门儿,怎么能让他给我们送这么重的礼,你爸那个传家宝倒罢了,我们这些还是想法子退回去。”
我现在有口难分辩,即有被他善意欺骗的窃喜,也有深深的顾虑,我说:“现在你们也不用担心,如果我和他成了,这些算是我孝顺你们的,如果分了,再还也不迟。”
忽然想起赵宏利走了这半天,还没给我来电话,一摸电话,竟没在身上,找了一圈也没见到自己的包,才想起期间让大嫂帮我拿楼上了,看了看一旁的落地钟已经要到下半夜了,忙和大家倒了晚安,跑上楼去。
刚上楼就听到清脆的电话声在我包里嗡嗡地叫道,我三步两步跑过去,拿出电话一看,吓得伸了伸舌头,竟然有十几个未接电话,我赶紧给赵宏利按回去,还没听到响声,赵宏利电话就接起来了,我问他:“你现在还没睡?”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传过来:“还没听到老婆大人的准许,我哪敢擅自睡觉。不但不敢睡觉,连澡也没敢洗。对了家里人对我的礼物什么表现?”
我叹了一口气:“都是你擅自做主惹得祸,大家心里都不安,你给他们送的不是礼,而是焦虑与忧心。你什么时候弄得调包计,连我也骗了。”
赵宏利低沉的笑声:“要按你的计划,送的东西岂止是寒酸。当时我又不想惹你不高兴,期间给天利的经理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按我说的拟了张单子,就是外婆的那套红宝石饰品我一个电话过去,也没有没货的道理。”
他磁性的声音,让我一刹那儿想起了乾隆,我伏在枕头上,忍不住低声哭起来,宏利也听出我声音的异状,焦急地问我:“怎么了,生气了?”
我调整调整情绪说:“没有,你对我这么细心,我再不懂事儿,也不会生气,你不要多心,天不早了,快睡吧。”
临放下电话前,赵宏利笑着问我:“你猜岳母大人送我的见面礼是多少?”
我心不在焉地问:“多少,看着不太鼓,像是没多少的样子?”
他回答说:“岳母大人也是大手笔,是一张存折,上面是你的名字,金额是五十万。”
大哥结婚的时候,第一次给大嫂的见面礼连东西带钱,也不过三十万,妈竟然给他五十万。要是大哥知道了会不会多心。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塌实,总在做梦,一会儿梦见乾隆扑在床上痛哭,一会儿他又怨我不念情份,早早抛下他走了。后来恍惚听到乾隆说:“你今生欠我,来世我让你也尝尝失去我的滋味。”
最后变成宏利躺在床上,我坐在床上哭。我身子一阵抽搐,猛地坐起身,已经十月的天气,我身上的床单竟被汗打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