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御碑亭进内就到了烟雨楼的正楼。楼共两层,重檐画栋,朱柱明窗,在绿树掩映下,更显雄伟壮观。楼上楼下有回廊环通,站在楼上凭栏远眺,田园湖光尽收眼底,美不胜收。将我这些天埋在心头的阴蔼稍稍吹淡些。烟雨楼前面是开阔的平台,有两棵古银杏树参天挺立。台外栏杆下有“钓鳌矶”刻石。在烟雨楼背后,假山巧峙,花木扶疏。假山的西北,亭阁错落排列,很有立体感,回顾曲径相连,玲珑精致,各具情趣。不但景色美,乾隆很喜欢古人的碑文,刻石,他带我们来到宝梅亭,宝梅亭内陈列有元吴镇风竹刻石,清彭玉麟梅花碑。亭外堤岸,垂柳翠竹掩映朱增,墙上砌明代书画家董其昌所书“鱼乐国”碑,他逐一察看,有时他还蹲下身,以指代笔,在石刻上描摹。此外,南宋岳坷的“洗鹤盆”,及从古北口运来的硅化木等,我敲敲硅化木,乾隆正临完苏轼所书“马券”帖石刻,直起身看见我敲化木,笑着问我:“这会儿看着像不像烂木头?比御花园里那块烂木头哪个好?”我说:“朽木不可雕也,周郎配诸葛不相上下。”
出了鉴亭是一紫藤架,枝干虬曲,绿荫覆地,要是在此间结一秋千,枝藤掩映间,荡起秋千来一定很惬意。由此处出园侧门走下石阶,石阶并不算陡,直至长堤的西部。河堤外有一水泥船坞。循堤左行,有荷花池,此时荷花并未开放,在池与湖相连处,是一座小桥,上面刻着万福桥三个字,我走过去,对着桥倒了个万福。乾隆站在桥上,提笔做了一首诗,乾隆出行有个习惯,总有太监随时给他备着笔墨纸砚,以防他随处做诗,见乾隆龙飞凤舞写道‘花盛原因开以迟,楼阴一片绮纨披。屈为信理固宜是,淡弗华高乃在兹。鹿苑不妨恣游奕,鸳湖岂必较参差。设如座喻对君子,香树依稀与论诗。’
第一百零三章皇后病重
游罢烟雨楼,乾隆游兴未尽,命太监带着永琰先回行宫,他转道南湖领我去看龙舟竟渡,也就是赛龙舟。“鸳鸯湖畔垂杨缕,烟雨楼上观竞渡。”嘉兴的百姓每年都要举行一次龙舟竟渡,先抬着龙头祭过庙后,方挂灯下水,每条船上都有二十几条壮汉,一律的赤膊上阵,辫子围在脖子上,待一声炮响后,群龙飞驰,百舸争流,舟中搭起彩棚,前后彩旗飘舞、锣鼓喧天,震耳欲聋,每只船的船头上还有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倒立着,随着船而颠簸,看上去十分凶险。
第一次看龙舟,听着锣鼓声,心也跟着嘭嘭直跳,一会儿替这只船鼓劲,一会儿又替那条船加油,船行一半我的嗓子都要喊哑了,乾隆故意挡在我身前,我几次从他身后闪出,都被他重新挡住,我问他怎么带我来,又不让我看,他笑着说:“男人们没穿衣服,本就有伤风化,再说你一个女人,盯着人家男子光身子,岂不是让人留下话柄。”要不是我脸皮够厚,一定跳进南湖里,省得听他唠叨。
四月二十日乾隆带着南巡的队伍回到京城,第二日早朝,乾隆以那拉氏有病为由要废除皇后,刑部侍郎阿永阿觉罗上疏进谏,立承废后的憋端,被乾隆一气之下,召九卿议罪。罚戌黑龙江。而皇后那拉氏虽未被废除,乾隆将她的受封四份金册及印绶缴回,将她幽居钟粹宫,每日所用膳食柴炭分例俱照拨用分例不多一分一毫,宫女两名,侍膳太监二名,厨师一名,其余太监两名,皇后现在的位份连嫔都不如。
皇后缴回金册后,乾隆晋我为皇贵妃,由我摄后宫事,我知道那拉氏自进宫来在宫中位份及尊,难免对下人苛刻,为防有小人乘机抱复,我曾晓谕众妃嫔及宫女太监,皇后虽然缴回金册,封号并未废除,如果有人胆敢以小犯上,定重重制裁。仍叫内府务总管照妃例供应一切用度,不够处由我份下出,乾隆劝了我几次,见我依然我行我素,也就依了我。
我对那拉氏有三分同情七分敬佩,敬佩她是一位有个性有主见的刚烈女子,敢以弱势之躯对乾隆说不,算得上女中豪杰。
对乾隆来说,给那拉氏一个皇后封号就是对她最大的恩赏,当我问乾隆与群臣议那拉氏病时,为何病,乾隆顺口来了一句迹类疯迷,竟令我啼笑皆非。
乾隆在诸皇子中最喜欢五阿哥永琪,五阿哥不仅通晓四书五经,论语等八股文章,而且武技颇精,工书善画,会满语、汉语、蒙古语,熟谙天文,地理,历算,而且恪守孝道。虽从小养在我宫里,我并没在他身上投注太多的感情,因为我知道他的结局,怕与他感情太深,受不了打击,成亲建府后隔三差五进宫必来永寿宫给我磕头。
在清廷封王每五年进行一次,乾隆三十年十一月,礼部尚书,请旨请乾隆封王,乾隆传旨册封永琪为和硕荣亲王。这是大清自乾隆继位以来,唯一一个在生前被乾隆封王的皇子。永琪封王后不久,刚进腊月,就染病不起,我在三十一年的二月曾陪同乾隆前往探病,永琪的府邸荣王府建在宣武门内太平湖西侧,就是后世的醇王府。和乾隆下了车,永琪的两位福晋二门内相迎,丫头仆妇跪了一地,我扶着乾隆下了辇,走过去扶起两位福晋,福晋们眼泪汪汪地带我们进了正殿,永琪躺在东暖阁里,知道乾隆前来,强撑着病体,由他的小妾跪扶着跪到床前,已瘦得皮包骨头,哪像原来一个丰姿少年,我的鼻子一酸,听永琪沙哑的声间说:“儿臣,拜见皇阿玛万岁万万岁,额娘千岁千千岁。”
乾隆快步走过去,一把拉起他,扶着他躺到床上,永琪说什么也不肯,说哪有儿子躺着,父亲坐着道理。都病成这样,还讲一些没用的礼法。乾隆劝慰永琪,开解他让他保重身体,大清百年后还指望他,其实已暗示他,要封他为皇太子。
怕永琪休息不好,只坐了一会儿,就告辞出来。乾隆问我说:“你看永琪身子如何?”不论从历史角度,还是从医学角度,我知道永琪很难逃过一劫。见乾隆问我,支吾了两句,也没出个所以然,乾隆训我平时说话一套套的,到有用之时,支支吾吾没个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