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说:“漠河总督进的,一共两箱,打开一箱,太后送我们两瓶,今儿天太热就打开一瓶,想让主子解解暑。”我头也没抬,心里说太后怎么这回出息了,有好事还能想着我,我吩咐春桃:“你们每人一杯,尝尝,剩下一瓶先放着。”我站起身,踱到门外,太阳火辣辣的,晒得我喘不上气,很留恋现代家里的空调,就是有个电扇也行。
树荫下也是热气扑面,看着养心殿,只与永寿宫一墙之隔,却仿佛隔着千里,与乾隆好象一个世纪没见面一样。
乾隆车驾起身的时候,外面人声鼎沸,主子娘娘的声音,丫环仆妇的声音,这个问二格格的随身衣服带了几套,那个问四阿哥的功课可带齐了,直闹了一个时辰,才停止。我坐在廊下,听着外面一点一滴消逝的声音,心逐渐变凉。
春桃给我倒了一盏茶,我接过喝了一口,我对她说:“听说你额娘上京来看你,你没事多陪陪她,见一面不容易。”春桃接过我喝过茶的茶盏:“额娘送待选的三妹进京,顺便来看看我。这些年不见,生疏了,见面也没什么话可说。”她站起身把茶盏送回屋。
我独自一人出了永寿宫,沿着花园甬道,想去御花园看看,平常人来人往的皇宫,此时肃静不少,有种凄凉的感觉。没走出多远,听到后面有人叫我,我回过头,还没看清楚是谁,从头顶罩下一个黑布,然后把我扛上了肩。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一辆移动的车上,浑身上下象散了架一样。听旁边有轻微的翻纸声,我身子动了动,翻纸声停了下来,我努力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个黄色的盖子,我扭过头,见乾隆隆拿着一本书,眼睛看着我。
我掀开被坐起来,乾隆弯着眼睛看着我笑,他放下书走到我身边坐下来,我伸手掐了一下手背,看看是不是梦,别不是因为别人都去了避暑山庄,我渴望着梦里跟着去了。轻轻掐了一下不疼,一咬牙使劲拧了一下,只听乾隆噢的叫了一声,在我手背上重重打了一下,很疼,原来不是梦,乾隆拧着眉头说:“把朕的手背都拧青了。”
我拿起他的手一看,手背上一个紫印,我笑着给吹了吹:“哪儿拧青了,皇上连青和紫都分不出吗?”乾隆用他惯有的凌厉眼光看着我,对我一点威胁力也没有,我笑了笑,放下他的手:“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的手呢,怪不得掐了两下不疼。”
乾隆也气乐了:“掐朕的手,你当然不疼了。”我把腿拿到座位上,仰躺下去:“皇上让臣妾出宫可不可以光明正大一点,臣妾出了两次宫,被当成粮食扛了两回,主子娘娘们带着宫女太监,有自己的车驾,何等的威风,偏就我威风不起来。”
乾隆在我鼻子上拧了一下:“象你这样与朕同辇而行,她们求都求不来,偏你事多。想给你临时一个惊喜,看看你高兴的样子,不但没看到,反倒挨了一顿掐。”
一想到乾隆刚才那声痛苦的惊叫,我忍不住笑起来,笑声一浪高过一浪,乾隆伸掌捂住我的嘴:“我的姑奶奶可饶了朕吧,听你的笑声,象夜猫子一样,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把脚放到他腿上,这种感觉真象与自己的夫君一样,他不是皇上,我不是妃子,我们是平等的,不用见面三拜九叩。他伸手拿过书,离得远没看清,只看见一个历字。
我撑起身问:“怎么这本书上有个历字,不避讳了?”乾隆把书皮摊开,一看是本西洋新法历书,看来这本是老版本的,现在版本的都改名叫时宪书了,虽也听说过避讳之说,原以为只是弘历的名字不能乱叫,后来一次我叫春桃去给我借本历书,她吓得脸立即变了色:“主子,哪有什么历书,早改成叫时宪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