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洛弈臣再叫了苏离一声。“不答应我吗?做我特别团队的调香师,不好吗?”洛弈臣试探性地再一次问道。然后,他在苏离出声之前,进一步地解释着。“或许我应该先告诉你,什么事特别团队。在‘浮生’公司,有着不同的调香团队。每一个团队里都有不同的成员,而且,每一个团队里,都有一个特别负责人。而这个特别团队,是由我负责的,由特别团队里调制的香水,将会作为每一年的年度压轴巨献。苏苏,我认为你有足够的资格,可以进入这个团队。”然后,他像是怕苏离误会一样,继续说道。“我并不是因为你是苏离,也不是因为你的‘十二月’没有办法入围而给你补偿。而是,我站在为公司负责招揽人才的位置上,对你正式发出邀请。苏苏,可以答应我吗?”
这是苏离第一次听到关于公司的‘特别团队’这件事。但是‘浮生’公司里有调香团队并不是一件秘密的事情。所以,苏离其实也并不担心洛弈臣是不是在骗她。
苏离咬着下唇想了想,最后开了口。“你突然对我这样说,是不想让我去桑泽铭那里,做他的助理吗?”
“是有这个原因不错。”洛弈臣十分的坦率,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只不过,不止是这个原因。除了我刚刚说的那个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洛弈臣的目光跟苏离平静的对视,丝毫的也不曾挪移。“我想,相比于助理,苏苏,你应该做一个调香师。因为你有这个资格。至于首席调香师,你同样也有这个资格。但是如何从调香师升级到首席调香师,苏苏,这要让你的作品说话。我没有那个权利去直接做什么。我所能做的,也只是发出我的邀请。而且,是我诚心诚意的邀请。但是,你是答应还是拒绝,说实话,我没有权利去干涉。虽然……”
洛弈臣的话没说完,他最后只是轻轻的笑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我给你时间考虑,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答案。”然后,洛弈臣重新发动起车子,朝着庄园里开去。“待会儿回到家,如果碰到爸爸,就说晚上我们去海边散步了,所以才回来的比较晚。当然,如果碰不到则是最好的。”
苏离沉默着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洛弈臣却注意到了苏离的神情。他不禁伸过手去,拍了拍苏离的手背,安慰着她说道。“苏苏,你不必有什么压力,也不必有什么负担。我只是对你发出邀请而已。虽然我并不希望你去桑泽铭那里做助理。但是如果那是你的选择,我也会尊重。”
苏离点点头,到底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虽然她没有说什么,但是苏离心里明白,这其实才是洛弈臣的高明之处。
如果是别人的话,大概就真的会认为,洛弈臣如今说的话,是他的心里话,不会左右自己最后的选择。可是只有苏离才知道,以退为进,这是洛弈臣一贯用的高明招数。看上去,他是给了你足够的自由让你选择,可是最后你能够选择,也就只有他对你提出来的那一条道路罢了。
曾经不止一次,苏离都面对过这样的选择。而最后的结果,也都是她预料中的那样。而这一次,在苏离的眼里看来,也不过是那么多次之中的一次罢了。所以,她根本就没想过要拒绝。因为,不管她如何去抗拒,最后的结果还是同样,那么这个抗拒的过程,对于她而言,也就自然没有那么重要了。
不过,既然洛弈臣说了让苏离好好的考虑。那么苏离也不会这么快就给他答案,自然也就顺势点了点头,答应了。
回到洛家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是,洛展天没有在楼下的客厅里。倒是洛伊伊和詹雅萍都在。在洛弈臣和苏离进门之后,洛伊伊在看到洛弈臣的一瞬间,脸上就展开了一个非常乖巧甜美的微笑,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路小跑地跑到洛弈臣的身边,亲昵地抱住他的胳膊。
“哥,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快要担心死了。”洛伊伊整个人都几乎黏在洛弈臣的身上,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洛弈臣的脸,一点儿也不挪开,直要把洛弈臣看到她心里去一样。
洛弈臣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宠溺地拍了拍洛伊伊的手,对詹雅萍点了点头。“妈妈,你们怎么还没睡?”
只是,洛弈臣的声音落下的时候,洛伊伊接着就尖叫了起来。“哥,你脸上是怎么回事?你跟人打架啦?”詹雅萍一听,紧接着就对着洛弈臣招了招手。“小臣,怎么回事?快过来给我看看。”
不过,洛弈臣倒是没有过去,他甚至动了动胳膊,想要把自己的手臂从洛伊伊的怀里抽出来。只是却没有成功。“没事,是我不小心撞到的,已经上过药了,用不着大惊小怪的。”洛弈臣说的很平常。但是如果有人信,那就有鬼了。
苏离没兴趣留在这里听他们谈论这些事情,就转过身去,准备上楼。只是,她才刚刚有点动作,就被洛伊伊给瞄上了,紧接着就是洛伊伊喉咙里压迫出来的那一声命令的语调。“你站住!”洛伊伊这次松开了洛弈臣的胳膊,走到苏离的面前。“你没看到妈妈在那里坐着吗?就算你要走,也应该跟妈妈打声招呼吧?这么没教养,真不知道你妈是怎么教的你!”
“伊伊!”洛弈臣立刻警告似的低吼一声,抬手把洛伊伊从苏离身边拉了回来。“不许这么跟苏离说话。”
“我又没有说错!”洛伊伊委屈的尖叫道。“哥,你居然为了她对我这么凶?!她就是没有教养!非但没有教养,而且还天生的是个克星!不然当初为什么爸爸不要她?!她妈死的早就是被她克死的!你今天是不是被人打了?啊?就是因为她跟在你身边,所以你才会被人打!她就是个扫把星——啊!”洛伊伊高声的尖叫,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而终结。
苏离一片平静地转过头来,她看着洛伊伊不敢置信的脸,连身边的洛弈臣都没递过去一个眼神,就保持着刚刚转过来的姿势,神情淡漠。苏离刚刚的那一巴掌,用了她十足十的力气。借着转身的机会,利用惯性狠狠地就对着洛伊伊抽了过去。以至于在这会儿,苏离的手掌还一阵阵发麻的痛着。
“苏苏!”洛弈臣立刻反应过来,他把苏离拉到自己身边,声音里有些许的怒意。“你怎么能动手打她?!”
苏离只是冷淡地瞥了洛弈臣一眼,然后轻蔑的开口问道。“我打了,你心疼?”只是,她根本没兴趣知道洛弈臣的答案。而是接着就转向了洛伊伊。“没教养的人是你吧?你妈没教过你,跟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能大呼小叫吗?先不说我究竟是不是扫把星。你以为你能好的到哪儿去吗?如果我是扫把星,那么你是什么?从小到大就只能够呆在病床上的洛伊伊小姐。”苏离的话像是最锋利的剑,直戳开洛伊伊最血淋淋的痛处。
“苏离!”洛弈臣的手紧紧地掐住苏离的肩膀。“别胡说八道!”
“小臣,你看到了,她就是这么欺负你妹妹的!你还这么护着她!我今天,我今天——”詹雅萍四下里找着东西,最后顺手就拿起桌上的一只水晶的烟灰缸,朝着苏离的方向就砸了过去。
“小心!”洛弈臣在顷刻之间就反应了过来。那个烟灰缸被詹雅萍砸偏了,直冲着洛伊伊的方向过去。洛弈臣下意识的推开了他身前的苏离,然后一把揽住洛伊伊,把她整个护在了怀里。烟灰缸砸在了洛弈臣的背上,他闷哼一声,却没有松开洛伊伊。反而有些担心地问着,“伊伊,有没有伤到哪儿?伊伊?”
洛伊伊在下一秒就突然哭出声来,死死地抱住洛弈臣。“我讨厌她!让她滚!哥,让她滚,你让她滚!我……我——我要喘不过、喘不过气来了……哥,哥……”洛伊伊的哭声突然戛然而止,变得呼吸困难的样子。洛弈臣直觉不好,立刻打横抱起洛伊伊,然后就朝着楼上的方向冲。“伊伊,放松呼吸,别用力,来听话,深呼吸。妈妈,快叫医生!”只是,洛弈臣在路过刚刚因为他推开,而没有站稳险些跌在地上,却只是撞在旁边装饰门柱上的苏离时,目光有些犯冷地看了她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直接抱了洛伊伊上楼。
苏离的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她平静地站直了身体。然后走到手忙脚乱地打着电话的詹雅萍的面前,抬起手,按在了已经被她拿起的座机上。
詹雅萍看着苏离这么面无表情的靠近,居然不知道为什么,在心底里泛出那么一丝的恐惧和害怕。“你、我警告你,你别乱来!我会让展天把你赶出去的!你这个灾星!”
“还装?”苏离的眉毛微挑。“今天的戏演的不错。跟洛伊伊等着给我下套呢吧。”按照詹雅萍平日的习惯,怎么可能这么早回家,而且回家之后,不去敷脸,反而在楼下的客厅里等着。这分明就是在等他们回来。“今天就告诉你一句实话。原本我是没打算在洛家呆着。但是,你们想赶我走?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洛家,我是呆定了。今天洛伊伊脸上的这一巴掌,只是一个警告。你给我记住,这个大宅里,谁走谁留,还不一定。”
苏离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冰刺的针,重重地扎进詹雅萍的心里。她一直都恐惧着这种状况,可是现在这种情况终于发生了。可是,苏离身上那种冰冷的,就像是死亡的气息,让詹雅萍的恐惧卡在喉咙里,连恐怖的尖叫都无法发出。
“妈妈,打电话了没有!叫医生!”楼上传来洛弈臣的声音。
而苏离垂了下眼睛,没什么神情地挪开她的手指,嘲讽地冷哼一声。“别破坏你女儿的精彩演技。打电话吧,洛太太。”
然后,苏离收回了她的手,朝着楼上的方向迈开了步子。佣人们大乱着忙进忙出,又是准备药,又是准备毛巾和水,乱的像是马上要出人命一样。可苏离却在这些繁乱中,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她的房间。
刚刚被撞到的手臂很疼。但是,胸膛里却越加的空洞。
在被推开的那一刻,苏离像是在睡梦中骤然被惊醒一样。她突然想起,对于洛弈臣来说,‘苏离’这个名字不是魔咒,‘洛伊伊’这三个字,才真的是一道魔咒。在洛弈臣被唤醒的那一刻,不管她的梦有多甜,都会毫不留情地将她唤醒。留给她一个带着决绝和冰冷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