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让洛弈臣无法迈开脚步,只能等待着苏离继续说下去。
“我第一次跟人打架的时候还很小。因为他们当面骂我是没有爸爸的野种。我很生气,也很难过,所以我冲过去打了他们,可是他们人多,我被打破了头。”苏离说到这儿,轻轻的笑了一声。“小时候的性格像个男孩子,最开始就是想保护妈妈,保护自己,所以才会那么冲动。后来,我被邻居送去了医院,妈妈赶到的时候,我正躺在病床上,她心疼的连着几天都在哭。我明明想要保护她,保护自己。可到头来,还是自己进了医院,而让妈妈那么伤心。那时候,我就十分的讨厌那样的自己。”苏离的眼睛微微地垂了垂。“再之后,我们搬了家,从那个地方搬离。之后我才知道,打我的那几个孩子身上也有些小伤。他们的家长并没有到医院去看我,赔不是。反而是集结着去家里闹过,说我伤了他们的孩子,反而拿了医药费走了。”
苏离这么说完,率先自己先摇了摇头。她回过头去,目光复杂地看着洛弈臣。“你会不会觉得,我和妈妈太好欺负了?”洛弈臣见苏离把话题扔向自己,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确实,他是这样感觉。如果是他,他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可是,这个故事里并没有他,主角是苏离和她的妈妈。试问一个小孩和一个独居的女人,该怎样面对这些来势汹汹的讨伐者呢?除了屈辱的答应,还能有什么别的方法吗?洛弈臣在仔细地想了很久之后,他才发现,没有,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办法。
“你那么觉得,也是人之常情。”苏离见洛弈臣良久没有说话,以为是他不好回答自己,于是点了点头,表示她明白了他的意思。“或许很多人都这么认为,认为妈妈太好欺负,太容易说话了。可是我知道,那个时候,除了妥协之外,我们没有任何的办法。可能你不知道,一个独居的女人带着一个孩子生活,会有多么的凄惨。你也不会明白那种无奈。但是后来我知道了,妈妈之所以会妥协,不过是为了我。她害怕我会因此而再收到伤害,害怕那些人会闹去医院或者闹去学校,更害怕这件事传开了,被那些人抹黑了之后,会给我的心里烙下什么阴影。同样也害怕,周围的人看我的目光,更加的让我崩溃。我的母亲,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在有了我之后,她这一生所有的重心都留在了我的身上,无怨无悔,体贴入微。”
“苏苏。”这一次,洛弈臣终于没有再忍耐,而是迈开了脚步,朝着苏离走过去,轻轻的揽过了她的肩膀,在身后牢牢地抱住她,让苏离贴在他的胸口,跟他依偎在一起。洛弈臣知道他此时此刻的安慰,早已经不足以在苏离已经满是伤痕的心上弥补什么。但是,洛弈臣却想让苏离感觉得到他的存在,想让她知道,他在她身边,可以给她安慰,给她依靠。“苏苏,你和你的母亲,是最坚强的,你们一点儿也不懦弱。你们很勇敢。”
“我和妈妈换过很多地方居住,从小巷口到贫民区,几乎每一个地方我们都住过。可能像你这种从小就呆在这种大房子里的人不知道,住在只有十几二十几个平方里的感受。不过幸好,是我和母亲两个人,倒是还有一些空间。冬天很冷,冷的时候家里的被褥不够,妈妈就会提前把被褥焐热,晚上把我抱在怀里,在被子外面盖上衣服。夏天很热,她就拿着扇子一直帮我降温,一直到我睡着了为止。洛弈臣,你可以想象吗?那时候,我和妈妈的生活虽然清贫,虽然艰苦,可是我从来不觉得不快乐。”苏离的眼睛深处,闪烁的那些隐晦的光芒,名字叫做怀念。她在怀念着以前的日子,甚至一度的想要回归以前的生活。“因为,不管怎样,妈妈始终都在我身边。只要我回到家里,只要我推开门,就能看得到,她在。”
嗯,好兆头,苏苏居然愿意对洛弈臣说自己的往事了……洛弈臣,好好把握呀~喵~摸下巴,话说,最近这文这么甜,你们究竟是从哪儿看出来是悲剧的?简介吗?
洛弈臣心疼的不得了,只能用力地把苏离抱的更紧。
“其实,你不需要同情我,我并不认为,这些是什么值得同情的事情。相反,我觉得很快乐。至少,虽然我的童年里没有爸爸,但我还有疼爱我的妈妈。”苏离拍了拍洛弈臣的手背,轻轻的勾起一个笑容。“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如果我的生命里,没有这个疼爱我的母亲,那么我又会是什么样的生活呢?所以,我很知足,真的。”
“我知道。苏苏,我知道你很坚强,也知道你很乐观。”洛弈臣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可是,我还是会忍不住的为你心疼。你所经历的生活,我无法想象,也想象不出。但是我可以猜得出,当时苏苏的心里,肯定是很快乐的。因为,你有一个那么疼爱你的母亲。她比天下所有的人都好。”
苏离沉默着点了点头。“我一直这么觉得。所以……”苏离轻轻的笑,然后撤开身子直视着看向洛弈臣的眼睛。“所以,你认为我在经过了这些事情之后,还会因为洛叔叔的一句‘跟我回家’,就会乖乖的回来认下这个父亲,认祖归宗吗?”苏离说着,眼睛里露出几分嘲讽。“大概,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原谅他。”
“我明白,苏苏。”洛弈臣轻轻的拂过苏离的头发。“我不是爸爸的说客,也不会劝你去认下他,更不会劝你留在洛家。”洛弈臣说着宽慰苏离的话。却在这话落音的时候,感受到苏离的身体微微一颤。
接着,下一秒,苏离就抬起头来,十分认真地直视他。“你怎么会知道,我以为你是洛叔叔的说客?”
“在我进来的时候,你的眼神就已经告诉我了。”洛弈臣笑着叹了口气。然后抬起手点了点苏离的鼻尖,动作异样地宠溺。“你不想给我开门,不想让我进来,所以我只能请了赛凡来帮忙。苏苏,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嗯?哪怕是连赛凡也不如?”洛弈臣叹了口气,由轻点着她鼻尖的动作改为了捏。“所以在刚刚进门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其实你并不是不想见我,而是怕我是爸爸的说客。你不想听到我说让你回到洛家,认祖归宗,又认下爸爸的说法,对吗?”
苏离迟疑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我不想在你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那会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不见你。”
“傻瓜。”洛弈臣听后,突然就笑了出来。然后他俯下身去,吻上了苏离的唇。“小傻瓜,你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如果我想让你认回爸爸的话,还用得着说那样的话吗?”
说那样的话?苏离有那么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苏离有些迷茫的模样,洛弈臣忍不住轻轻的咬了咬苏离的嘴唇,然后低沉地笑着。“我说过,如果你搬出去,我会找个借口跟你一起搬走,这句话你该不会以为我只是说着玩玩的吧?嗯?”
“可是……”苏离有片刻的迟疑。“你明明不必这样。洛弈臣,你根本没有必要搬出去。这里是你家……”
洛弈臣却在苏离说出这话的下一秒,就抬起手,轻轻的堵住了她的唇。“这里不是我的家,苏苏。不,或许,也不应该这样说。这里并不是我原本的家。”洛弈臣直视着苏离的眼睛,决定告诉她,那一段被自己尘封在记忆里,从来不敢提及,也不肯提及的往事。
“我是洛家养子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洛弈臣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苏离点了点头。这件事大概在南城也没有几个人是不知道的。但是苏离却并不清楚,洛弈臣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所以只是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平静地眨了眨眼睛。
“其实,准确的来说,我不是洛家的养子,而是洛家这一辈的长子。”洛弈臣想了想,这么解释到。“在我爷爷那一辈来叫的话,我就是洛家的嫡长孙。所以,我确实姓洛。”
苏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洛弈臣。看了很久之后,才慢慢地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么说来,你真的是……洛家的人?那么,洛叔叔是你的……”
“如果是按照我跟他真正的关系来讲,其实我应该叫他叔叔。”洛弈臣把目光转向苏离。这时候,苏离才发现,洛弈臣的眼睛里是乌黑乌黑的一片,一丁点儿的神采都没有,空洞洞的吓人。苏离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模样的洛弈臣。就像是突然把心掏空了,跌入了最深远的回忆中一样,任由别人怎样拉扯,都不会轻易从其中走出来似的。不知道为什么,苏离却又觉得,洛弈臣的那场回忆,肯定是一个会让他迷失在其中的噩梦。那种熟悉又让人难过的感觉又从心底里缓缓地冒出。
苏离记得,曾经有一次,她见过洛弈臣有过一个非常让她难过的背影。那个背影十分的落寞,让她在一瞬间难过的几乎快要窒息似的。而现在,洛弈臣如今的模样,就有几分那种感觉。
“我是洛家的嫡长孙,我的爸爸是洛家的长子。在我七岁以前,我们一家人还有爷爷都在以前的洛家大宅里生活。我想,那个宅子,你应该也知道。在那里,我度过了我最无忧无虑,也是最快乐的童年。”洛弈臣的手紧紧地抓着苏离,直到把她的手指都捏的有些范疼了,还是没有放松开力道。
苏离感觉的到,洛弈臣现在从骨子里泛出来的颤抖。那些颤抖就像是他无法被人安慰的恐惧,在触及到那片深渊里的记忆时,就让他觉得害怕起来。所以,苏离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把自己的手抽回,而是无声靠着他,安慰着他。“我知道那座大宅子,以前听弄堂里的人说过。你知道,弄堂里的阿姨和大婶们,最喜欢说这些事情。所以,我也知道,那座大宅子已经被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