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孙两个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我怎么觉得会这么怪,于是咕哝了一句:“你有孩子吗?”
他听了说,却愣了下,然后叹了一口气说:“我被送进清河镇献祭的时候,他刚满周岁,现今即便他站在我眼前,我也无法认出他来。”
我这时候才感叹我对族谱实在是知道的太少了,这也和我一直与家里不合有关,所以导致我几乎就没有关心过这些,所以除了老爷子这一辈,几乎我都搞不清楚爷爷是否有兄弟等等之类的。
我说:“既然已经过了一个循环,现在他应该已经八十五了才对。”
张祭摇摇头说:“还没有这么老,现在离这一次循环还有七年。”
我听他这样说,庚给我看过的那个井字结构才忽然涌现出来,风水镇还有一条街没有建起来。这么说来我们还有七年的时间,可是为什么现在我就进入了这里?
难道这个循环进入这里的应该是家族的另一个人,而不是我?
张祭却轻描淡写地说:“因为这件事提前了,至于为什么,没人知道为什么。因为清河镇的秘密没人能够洞悉。”
现在我基本上可以肯定,从赵老头出现开始,引诱我来这里,已经是必然的事了。
我于是问他:“既然这样的话,那么你从被唤醒之后就一直呆在清河镇?”
张祭摇头说:“我住在张家,在你来之前才来到这里。”
果然如我所想,而对于眼前的这个人,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我总不能喊他曾叔父吧。
他倒看出我的心思,说:“你喊我张祭就好了,我们之间没那么多拘束。”
这样倒还好了许多,只是一想到他的辈分我就觉得很怪的感觉,我小心翼翼地问他:“那么是你们策划了整件事?”
张祭却说:“没有人策划这件事,这些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因为没人能够策划,一切要看清河镇的人什么时候来找你。”
我问他:“你是说赵老头,他是清河镇的人?”
张祭说:“他本来不是,可是来过之后,就是了。”
我一时间有些听不懂,张祭只说:“你总会明白是怎么回事的。”
看来他的确知道一些,但是却不想告诉我而已,于是我又问:“那你带我来这里,真的不是为了找我的——曾叔父?”
最后我还是没有说张忌这个名字,而是喊了曾叔父。
张祭说:“找他也算是一部分,但是更重要的是带你进来,找到那样东西。”
我问:“倒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要这样一代人一代人一如既往地前来寻找。”
张祭说:“一件对所有牵涉其中的人都很重要的东西。”
大约是他也只知道是这样一件东西,至于究竟是什么,他也就不得而知了。
我说:“会不会……曾叔父他已经死在里面了?”
这时候张祭才将眼神凝视在我们身前的这具尸体上,他说:“这是他的人,我认识。”
还真是上个循环的人,我问张祭:“那么曾叔父他带了多少人进来?”
张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是在说你觉得能带多少来,他说:“这人死在这里,这里一定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于是他提议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只是在我们还未走出两三步,忽然听到一声乌鸦的叫声从空中传来,我们齐齐抬头去看,之间白色当中,忽然有一片乌云一样的乌鸦群在盘旋,叫声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这是自我们进来第一次看见活着的东西,见到这东西,张祭忽然说:“快走!”
他的声音十分急促,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我不敢多问,和他奔跑着穿梭在骨架之间,我感到乌鸦群似乎追了上来,因为我始终听到它们的叫声在头顶响起。
往前奔跑了好一阵,我感到一阵阵冷意袭来,这才意识到灰烬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雪。
我们奔出了骨架,前面白茫茫一片,但是却不同于之前那种模糊,这里视线开阔了起来,只是一眼望过去,依旧是看不到边的白。
我再次发出质疑:“我们真的是在地底?”
张祭不置可否,进入这里之后,冷意逐渐让我的身体有些发僵,后面的乌鸦群盘旋在很高的地方,一直跟着我们,我看上去,它们就像一个黑点,我问张祭:“你好像很害怕它们?”
张祭说:“我曾听听人说,在这里遇见乌鸦,离死也就不远了。”
张祭说的毫无感情,但是他那表情既像是相信,又像是根本不信,我听了心上倒是一个咯噔,本能地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张祭说:“就像你说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们往前走了一些,接着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阵“隆隆……”的声音,我们回头去看,只见树林一样的骨架竟然在坍塌,我和张祭相互看了一眼,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紧接着脚下就像是地震一样地开始震动了起来,我和张祭往后连忙退开,幸好我们远离了骨架,否则不是被埋在里面就是被落下的骨架给压死。
可是渐渐地我们发现这骨架不是在坍塌,而是在沉陷!
而且很快我们就看见那一片黑影消失在了白色当中,就这样,它在我们面前消失了。
我们看得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都说暴风雨来临之前是异常的平静,果真在短暂的平静之后,我们只听到“轰隆隆……”一声,除了雪地部分,前面所有的地面轰然倒塌,变成了无底深渊!
我看着这一幕,完全发生在一瞬间。
张祭忽然说:“不对。”
我看向他,他指着边缘的地方说道:“你看那里。”
我果真看见在白色中,有白色的东西在移动,而且这趋势,显然是从塌陷开的悬崖上攀爬上来的。
张祭说:“跑!”
我还没有完全看清这是什么东西,已经和张祭掉头就跑。
在雪地里奔跑是一件很要命的事,特别还是能陷下一只脚的雪地里,奔跑中我回头去看过,之间身后腾起一阵白色的雪雾,这些都是这东西在奔跑中带起来的雪花,耳聪雪雾腾起的范围来看,这不是一只两只这么简单。
而且我们的速度远远不及他们,眼看着它们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们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就在它们临近的时候,张祭朝我高喊一声:“趴下!”
接着我们一同毫不犹豫地扑到雪中,我只感觉冰凉顿时浸染了全身,接着飞舞的雪雾,已经扬到了眼前。
这些雪雾从口鼻一直往里面涌,我尽量屏住呼吸,只听见“隆隆……”的声音在耳边络绎不绝,好似军队奔走一样,可是背上除了有剧烈的风在吹动,却再无其他。
我正打算悄悄看一眼,张祭在我身旁小声提醒:“别看!”
于是我再不敢动分毫,这一场风暴持续了很长的时间,这种感觉有些像在树林里阴兵过路的场景一样,身边感觉不到任何东西的存在,但是它们却正飞驰着从你身边经过。
等我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这里同那片树林一样,已经彻底变了样子。
所有的白,所有的雾霭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色,然而这里却可以看见,这种感觉就像是阴霾天黄昏的感觉,我在想这算不算另一种朦胧?
与白茫茫一片稍有不同的,是我们可以看见前方一片如同影子的黑影,好似与天地连接成了一体。
看到这东西的时候,我觉得,那里似乎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只是这是一种转瞬而逝的感觉而已,因为我们现在不得不面对眼前的其他东西,那就是忽然冒出来的石碑。
这些石碑每个高达数十丈,就像一个个守望的灯塔,矗立这黑色的土地当中。
看到这些同样是黑色的石碑,张祭却欣喜起来,他说我们已经到达葬地了。
相比于他的兴奋,我却一点笑意也挤不出来,不是说没人知道这里有什么吗,为什么每进入一点,我就觉得张祭好似来过这里一样?
他对这里也越发了解起来?
我默不作声,只是问他:“什么是葬地?”
张祭却没有解释,他只是和我说:“你跟我来。”
他于是朝着我们最近的一块石碑而去,我看他的步子有些踉跄,其实不是踉跄,而是激动之余走不稳的一种状态。
我更深地皱起了眉头,张祭一路上都给我一种沉稳到不能再沉稳的印象,可是现在他却一反常态,是什么可以让他变成这样?
我和他来到石碑边上,黑色的石碑棱角分明,分成了三面,每一面就极致光滑,黑色的石面当中甚至可以看见自己清晰的影像,这样的石碑又三个一组,三个共同组成了一个石碑状的模样,每个之间又有三丈左右的距离。
只是乍一看到里面的影像,却吓了我一跳,因为我看到的,第一感觉觉得那不是我,而是另一个在里面冷冷注视我的人。
即便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自己的影像,但是看到倒影之后那种古怪的感觉却丝毫不减,总觉得那不是自己该有的表情,自己好像也不会有那样的眼神。
想着我伸手摸了摸石面,石面冰冷得像是冰坨子一样,在我的手摸上去的时候,上面立刻出现了一个手掌印,我将手掌移开,因为热气印出来的手掌印迅速消失。
石面里面的影像自然做着和我一模一样的动作,只是我看向它的眼睛的时候,那种古怪还是丝毫未去,于是我不敢再看里面的影像,将头移开,看向张祭。
我看见张祭也和我一样贴着石面,他甚至将身子都贴在了上面,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于是一时间就只顾看着他,他大约感到我一直看着他,忽然转过了头来,在他转过来的时候,我被吓了一大跳,因为我看见他看向我的眼睛,那双眼睛全是眼白!
而且他的脸上带着诡异异常的笑意,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种诡计即将得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