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黑黢黢的矿井深处,传来急促的敲击声。
“都TMD的快点,今天完不成指标,谁也别想吃饭。”
听到那边的吆喝声,秦列忙拉住身后的栓子示意他别动。他刚检查完矿里的瓦斯量,此时趁闲想把偷跑进来的栓子送出去。两人此时正猫在已经没有煤的石洞里,听着里面的敲击声,他暗骂这些黑心老板的无耻。
这是一家私有矿井,被老板包下来时已经被开采的差不多了,政府为了避免发生矿难,便制定相关法律规定,到了一定深度和地层后就禁止开采。但一些人为了利益不惜走动关系将废矿买来,然后雇佣人进行更深度的采挖。
这个矿的老板孙辉就是投机者之一,同时他也是隔离区的黑鳞人贵族,不但掌控这片区域的秩序,同时也是双手沾满血腥的刽子手!
若是在五年前,就算是私有矿,这个井的深度已经到了极限,而且挨着这个井的另个井口就是国有矿,为保证国有矿的产量和工人的安全,这种过度采挖行为政府更是严令禁止。但无奈这里的工人都是黑鳞人,根本没有人在乎他们的生死。而且孙辉权势极大,就算出了事儿,他顶多费一番功夫向人类那边送点钱也就敷衍了事。为利益,他宁愿铤而走险;而黑鳞人为了粮食,也宁愿铤而走险!
据秦列所知,过了今天,明天这个井是一定要封的,所以孙辉才下令让黑鳞工人加班加班的工作,并承诺多给钱云云!
“啊,虫子,啊,小列哥,虫子!”
刚才还老老实实的栓子忽然大叫一声跑了出去。
“谁在那?滚出来!”
秦列暗道坏了,忙一脚踢飞追着栓子的吞甲虫,跟了出去。
“三哥,前面是块大石头,还挖么?”
深处一个人喊。
陈三变异前后都是小瘪三,此时见栓子背着他偷跑进矿井,一想便知对方是抓虫子来了,据说虫子贵得很,一只就是一盒烟钱,没准还能在某个茶座讨个便宜在那些娘们身上放一炮。三年前政府就已下令限量生产烟酒等一些不必要的消耗品,所以此时的烟酒价格飞涨,有时更是高价难求。
而且他虽身为这个井里的小头头,但不过是孙辉手下的小喽啰,也赚不了几个钱,勉强能填饱肚子。
吞甲虫数量稀少,又难抓,他知道栓子一般和秦列在一起,而秦列平时虽然看似不知声不念语,可是非常有心计,没把握的事儿绝对不做,心知栓子那边一定抓到虫子了,便眼红起来。
一盒烟的诱惑下,他哪里在乎矿井深处的人喊?
“吴栓,赶紧给老子滚过来。”
他向慌慌张张朝远处跑的栓子追去。
“三哥,通了……”
“MD别磨叽,继续挖!”
眼见追上栓子,看着对方手里黑乎乎的东西,他大骂着加快速度。
“三哥,通了……,啊……”
轰隆隆……
跟在陈三身后的秦列脚下一晃,就听到有人喊:“快跑啊,跑啊……”
“虫子,虫子……”
“啊……”
“快跑,塌了!”
几声刺耳尖叫更是令人心底发慌。不过幸好栓子朝井口方向跑,如果被陈三抓到了,顶多是被抢了虫子,挨一顿揍而已,于是放下心来。
听到众人惊慌的叫声,他想起吴安和刘婶还在里面,一般来说矿井里都是小范围塌方,如果不是瓦斯爆炸就不会造成人员的伤亡,但里面的吞甲虫却是最大的威胁,于是他转身便冲向矿井深处。
越往深处走,虫子爬动的哗啦哗啦声和人的尖叫声便越大,刺鼻的气味也从里面弥漫出来,秦列记得,这正是吞甲虫体液的味道。
“婶儿,安子……”
他边跑边喊。
“这儿呢,小列,我们在这儿呢!你快跑,好多虫子!”
此时矿井内居然开始发出低沉的嗡嗡声,直震得秦列耳孔发麻。
“你们没事儿吧?”见两个人影跑来,秦列忙问。
吴安拉着刘婶狂奔,边道:“死了好几人,都是虫子咬死的。太多了,都疯了似的往出跑!咱们快点!”
听着里面的惨叫声,秦列便想进去救人,虽然黑鳞人有时喜怒无常,而且癖性甚多,但谁也不能否认他们曾经,现在,乃至以后都是人类的事实。五年来秦列与他们一起挨饿吃苦,之前对黑鳞人的负面看法也彻底改变,此时眼睁睁见他们丧生矿井,于心何忍?但无奈吴安力气出奇的大,一路把他拖了出去。
矿井颤抖的越来越厉害,往往刚刚跑出一段,后面便传出轰隆隆的塌陷声,虫子体液的味道也越来越浓烈。
转了个弯,前面就是通亮的井口,此时全城警报声已然拉响,更让人心头发紧。
矿井又是一阵剧烈的抖动后,便突然间静下来,头顶上的矿灯突然间灭了,吴安只能拉着秦列借着井口微弱的光线,凭着记忆往前跑。
忽然矿井更加剧烈的震动,两边的承重梁不断被压断,木屑和石块纷飞!
吴安打了一个趔趄,秦列一把将他扶起,依稀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吞甲虫正撕扯着吴安的裤脚,小腿已经被巨鳌划出血。
“别管我,你们先跑,这里快塌了!”吴安一边抄起旁边的木棍,一边朝后面挥舞,将秦列和刘婶挡在身后。
秦列摇头,拖着吴安踉跄前行,片刻后就听吴安喊道:“婶儿,站起来,再忍着点就出去了。”
“婶儿?”他接着又喊了一声。
刘婶啊了一声,被吴安拽着前行。
三人前脚刚迈出井口,便直觉背后一股气流冲出,后面的人来不及惨呼一声便被塌陷的矿井吞噬。而脚下摇晃比在井里时更加厉害,渐渐的整个大地开始剧烈的颤抖,伴着刺耳的警报声,远处高耸的建筑开始纷纷倒塌,不消片刻,前方原本百余米高的垃圾山竟然矮了一半。
空气中刺鼻的味道逐渐弥漫,秦列用衣服捂住鼻子,随后道:“婶儿,安子,栓子估计被陈三抓住了,咱们快去救他。”
远处的天空,只见不知从何处散出的昏黄气体渐渐升空,渐渐遮住太阳,遮住天空。整个城市陡然间陷入一片黑暗。
“婶儿,安子……”见两人没有回答,秦列转头去催促,接着话到嘴边就停下,然后猛然朝吴安身后扑去,叫道:“婶儿,小心。”
砰……
一个吞甲虫被他踢飞,刘婶又叫道:“啊,有虫子咬我,下面……”。
这时吴安也反映过来,拉起刘婶就跑。
“小列,快跑,有虫子。”
只见刘婶刚才所在的地面一阵蠕动,四只吞甲虫破土而出,气势汹汹的朝他们追来。
接着,周围的地面也发出剧烈的抖动,无数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
“散开跑!”
吴安喊了一声,三人拔足狂奔。
眨眼间,他们刚才所在便轰隆隆的塌陷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只接着一只的黑色吞甲虫裂土而出,舞动着狰狞的獠牙四散开去。
城市的警报声依旧刺耳,上空武装直升机轰隆隆的声音划破天际。
紧张的气氛如同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仅仅扇动几下翅膀,便引起整个地球的不尽风暴。
锦城上空的飞机轰鸣声与邻近城市的警报声汇集一处,随即向更远处扩散,逐渐笼罩共和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广阔上空,逐渐蔓延至亚洲,至太平洋,至大洋彼岸……
亿万计的吞甲虫破土而出,对着昏暗的天空和战栗的地球竖起巨鳌,自那场史无前例的太阳风暴后,整个世界再一次陷入黑暗和恐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