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初晴,月朗星稀。
天桥下,一个破败的民房里。
一张两米的床上,已经挤了七八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比他们衣服更烂的是身下的被褥,一股霉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可是,当看到墙角的一张烂席子上还挤了七八个小孩,你就会觉得,能睡到床上,已经是非常高的待遇了。
的确,这都是由“家长”安排好的,而并非靠腿脚跑得快就能占到的。能够睡到床上,说明这几天表现不错,收入还较为可观,当然,是相对而言。
不过,也是有例外的,就比如今天要到了二百块钱的小雨,此刻却被处罚,跪在她“妈妈”的面前。
“妈妈”已经从“大爸”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这个身高一米七,身材很有些粗壮彪悍的中年妇女狞笑着一脚踩在小雨的手上。
“啊~~~~~”小雨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然而那些在床上和席子上躺着的同龄人们,目光中的意味却各不相同,庆幸者有之,同情者有之,更多的却是麻木不仁。
“妈妈”说:“好你个骚蹄子,长本事了,人家给你钱你还不要,哎呦,今天一打扮还人模狗样的,难道就忘了你是什么身份,那我就再提醒你一次,你是乞丐,从小是,长大是,将来还是,终身都是。”她戗指骂了一通之后,冷笑一声说:“老大,上家法!”
“啊,不要,妈妈,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会多多要钱的,只要钱,你饶我这次,饶我啊!”小雨拼命的向后缩着,却被“大爸”一把抱住,右手将她的右臂抓住,送了出去。
所谓家法,就是斩肢,根据孩子所犯错误的大小,还有家长心情的好坏,残肢的程度各有不同。一把柴刀已经成为多少孩子的梦魇,在床上和席子上就有好几个,都是十根指头不全的。
今天,“妈妈”非常生气,她叫嚣着说:“小雨,为了让你日后更像一个乞丐,能得到更多的同情,能要到更多的钱,妈妈帮帮你!”
“不要,啊~~~~~~”小雨恐惧到了极点,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恶妇高高举起锈迹斑斑柴刀,眼中闪现着兴奋的红光。
“嘭”的一声,年久失修的铁门被人撞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举着刀的恶妇。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现场定格了几秒,可是,哪知道恶妇一咬牙还是将刀劈了下去,秦韵再也顾不得什么,“砰”的开了一枪,正中刀身,柴刀脱手尚未落地,黄仁几步助跑,一个凌空飞脚蹬在恶妇的胸口,那身子立刻如一只麻布口袋向后飞去,只落在了床与席子之间的地上。
“大爸”一看来人还拿着枪,多半是警察,而且看到了对方的身手,也打消了逃跑的念头,一下子卡住小雨的脖子,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
“别过来,放下枪,否则我让她陪葬!”男人眼皮剧烈的跳着,额头汗流如雨,拿匕首的手心也能滴出水来。
“哥哥,姐姐,谢谢你们,别管我,救救他们吧!”小雨脖子被卡着,这个关头居然还想着别人,令人一阵动容。
秦韵举着枪,其实她开枪的次数一共也没几回,这会见了这场面也有些紧张,好在刚才在来的路上,呼叫支援的电话已经打回去了。
“不要伤害人质,争取宽大处理!”秦韵还是照搬教科书上的台词。
男人呵呵一笑,说:“宽大,是把死刑换成无期?不需要,现在就让我走,不然我就——”突然他住口了,只看见眼前黑影一晃,接着就多了一个长得不错男人,而这个男人还握着他的匕首。
“不然就怎样?”在男人惊诧的目光中,黄仁将匕首生生扭弯再折断,接着当的一声将扭得如麻花刀刃扔在了脚下,鲜血正从握着的拳眼一滴滴滴在地上。
“啪嗒啪嗒”,整个房间所有人似乎连呼吸都暂停了,只能听到这么一种声音,仿佛是应和着心脏的节奏。
“放手!”黄仁一声厉喝。
“呃……”男人看着手中一截匕首把,还没回过神来。黄仁一拳携着恶风和无尽恨意捣了过去。
男人几乎没喊出声,便被一拳打的倒飞而出,面部已经看不出什么表情了。
就在这时,一个五大三粗、****上身、身上刺龙画虎的中年男人,拿着一把开山刀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一刀砍在秦韵的枪上,秦韵啊的一声扔掉手枪,就看到大汉的开山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横劈过来。
“啊~~~~~”秦韵双手抱头,这是她唯一来得及做到的动作。她心中后悔不迭,没想到这么小一件案子,匪徒也是这么不要命,一定要护住脸啊!
就在秦韵枪被砍掉的一刻,黄仁已经有了动作,他一把抓住粗壮男人的后裤腰,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拉后半尺,恰恰使秦韵避开了刀锋。
等了足足一秒,秦韵才从缝隙里看到了事态的发展,顿时,她的心头涌上无尽的暖意:原来冥冥中自有天意,看来他真是我命中的守护神。
不过粗壮男人还是相当悍勇,一击不成,立刻反手后削,反应之迅速,变招之利落,绝对是个练家子。可惜的是,他今天碰到了黄仁,他的刀刚刚摆到与身体平行,黄仁已经做出了反应,用脚尖一勾。
男人就向前一倾,却没有趴下,这一刻充分展现出他的战斗技艺,只见男人开山刀在地上一点,人便翻了过去,下一刻已站在了黄仁的对面。
直到这一刻,两个男人才细细审视起对方来。
男人粗声问道:“你当过武警?不,武警没这样的身手!难道你是狼组的?”
黄仁没有回答,只是问道:“你有这种身手为什么要做丧尽天良的事?”
男人一脸沉痛之色:“是国家放弃了我,我要报复!”
“可这些孩子都是无辜的!”黄仁吼道。
“是我养了他们,给了他们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让他们给我挣点钱不是天经地义吗?”
“本来是国家放弃你,但是这一刻,老天却要收你了!”黄仁双拳一握,两步跨到男人跟前,男人一刀劈了过来,黄仁正好抓住了对方拿刀的手,唯一用力,男人一生痛呼,刀已脱手,他抱着自己的右手,狠狠吹了几口凉气,顷刻间右手肿得就像个馒头。
黄仁没有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脚踢在男人小腿迎面骨上,男人吃不住这股大力的冲撞,整个人向前倾倒下来,黄仁接着就是一个下勾拳,男人庞然的身子竟然被这一拳打得又站了起来,向后倒去。
黄仁上去就要一脚朝头上踏下,秦韵大叫一声“住手”,她摸出手铐,将两个男人拷在一起,嗔怪的看了黄仁一眼说:“你再下重手就要出人命了!”
黄仁一把抱起小雨,小雨还处在震撼之中,他说:“这里交给你了,我带小雨去看医生!”
“可是,我们需要她的证词?”
“到医院录吧,低调一些,孩子以后还要过正常人的生活!”
黄仁走出民房的一刻,就听到了警车“乌拉乌拉”姗姗来迟的声音。秦韵看着黄仁慢慢融入黑暗的那个背影,心潮澎湃。
这个谜一样的男子,自己和他呆的时间越长,就越发觉他浩如烟海,时而粗暴,时而细腻,时而热烈,时而哀伤,充满爱心,却又很色,这样的男人,已经颠覆了秦韵对于一个正常的人的评判标准。她自嘲的摇摇头:为什么要评价,男人的心事你别猜,否则是很危险滴!
这时,几辆警用防暴车停在了门口,十几个武装到牙齿的防暴警察如临大敌冲进了房子,最后下来的新上任的刑警大队长王明。
秦韵厌恶地看了眼这帮专搞收尾工程的,对王明说:“兄弟,这里就交给你了!”说罢,她一甩如瀑秀发,蹁跹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