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沪会战失败后,****全线败退。
徐茂立的京沪守备师战力还算完整,可是重庆方面军令部的一纸电令,他不得不满怀不忿的向****主力方向撤退。
王明恳求再三,徐茂立才含着热泪,给了他一个营的兵力,让他留在上海。
上海完全是日本人的天下了。
当然在地下,还有****和共-产-党的情报特务机关,他们在愁云惨淡的上海,和鬼子做着艰苦卓绝的斗争。
陈振东决定了晚上要做的事,决定到天香楼好好吃上一顿。
现在的他将每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倒是也过得分外充实。
在大堂里靠墙的一边,点了几个菜,要了一坛衡水老白干,喝了一口,那感觉就一个“冲”字,味如刀割,辣嗓子,眼睛也呛出了眼泪。可是他要的就是这效果。
想着以前和风铃一起,都是喝的什么XO,什么葡萄酒。唉!
干了两碗,刚要动菜,一个粗犷汉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振东眼睛有点迷离:“这么兄台,我们认识吗?”
那汉子道:“陈大少爷,一个人能吃这么多吗,还喝这种烈酒,好像不对你的胃口!”
“嗯!”振东定睛一看,顿时激动道:“王疯子!”
“好,还记得我!”
“怎么会忘,我觉得在众多同学中只有你值得交心。”
“呵呵,谁让咱是燕人,是张飞的老乡。”
“是啊,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振东给王明倒了一碗,说道:“喝!”
“好!”王明豪气冲天,二人一碰,干了一大碗。
振东也来了兴致,道:“李太白说了:人生得意须尽欢。当浮三大白!”说罢又倒了一碗,说道:“再喝!”
“慢着!”王明叹了口气,道:“振东,你家的事我都听说了,伯父伯母也……凡事都看开些,鬼子为非作歹,会有报应的!”
振东摇了摇头,自己又灌了一大碗。
“这些天我一直在找你!”
“嗯?”
王明续道:“你知道上海已经没有****的部队了!”
“这跟我没关系!”振东打断道。
“我想说的是,之前****的被服有六成都是从你们振东服装厂定的,现在你的工厂被日本人接手,被用来加工日军的被服。鬼子有了棉衣,就能更有力的打击我们****了!”
“哦?我倒把我的工厂忘了!”
“你有什么打算!”王明问道。
振东包含深意的看了一眼王明,摇了摇头道:“我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能干什么!”
“唉!”王明摇了摇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也是七尺男儿,况且又有国仇家恨,难道——”
“住口,我只知道家仇!”
“也可以!我打算这几天端掉振东服装厂!”
振东又灌了一碗:“算我一个!有炸药吗?”
“有!”
“好!咱们喝完这酒,找个地方合计合计!”
“好!”两人风卷残云,推杯换盏,一坛老白干瞬间告罄。
……
晓月茶楼。
振东、王明二人选了二层一个雅座,凭窗可以看到上海的夜景,楼下大堂一老一少正表演着评弹,爷爷拉琴,孙女一边敲着小鼓,一边抑扬顿挫的唱着。
振东要了一壶黄山云雾,给两人都倒上了。
王明笑道:“这在以前,可是文人雅士爱来的地方!像我这大老粗,哈哈!”
振东未置可否,看着那一对脸无菜色却要强颜欢笑讨生活的爷孙,不住摇头叹息。以前自己饫甘餍肥,哪里知道世上还有这许多穷苦之人。看那小妹妹身体刚刚发育,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明显的营养不良,却要抛头露面……
这时,三个穿着日本军服的人走了进来,一个当官的模样,另外两个是卫兵。他们在堂下第一排坐定后,要了一壶茶,饶有兴趣的欣赏起来,也不知道听不听得懂。
王明对着振东朝大堂努了努嘴,说道:“一个是少佐,那两个就是警卫。他们来干嘛?难道也对咱们的评弹感兴趣?”
爷孙俩一曲唱罢,刚要退下,那日本少佐站起来鼓了几掌,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旁边一个站起来笑道:“你们两个运气好,我们皇军看中了,想邀请你们回去给我们好好表演表演!还不快快谢谢皇军!”
这厮一开口,大伙才知道他是汉奸,是个翻译。
小姑娘看到皇军那要吃人的目光,吓得直往他爷爷单薄的怀里躲。那爷爷哭丧着脸道:“皇军大爷你行行好,我们在这混口饭不容易,要是皇军可赏光,可以明天再来这里!”
鬼子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小姑娘有几分姿色,起了色心。当下叫了一声“巴格!敬酒不吃吃罚酒!带走!”
卫兵和翻译立刻上前拉着小姑娘要带走,爷爷死命挡住,哭诉道:“大爷行行好,行行好,放过我们这小老百姓吧!”
卫兵哪里肯听,再说也听不懂,很是不耐烦,抬起军靴,一脚蹬在老人胸口。
“啊!”老人身子单薄,吐了口血,一时竟爬不起来。
“爷爷,你怎么样?啊!爷爷救我,爷爷救我!”小姑娘撕心裂肺的叫着被卫兵和翻译拉出门去,她爷爷始终没能爬起来,只是绝望的喊道:“小惠,小……惠……”
满堂的看客没有一个敢站起来说一句,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鬼子将一个小姑娘带走。
“畜生,太欺负人了!”王明刚要站起来,却被振东按住!
王明一脸不高兴,“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怕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你冷血,你不救我救!”王明气的双目圆瞪,本身属于豹眉环眼那种,还真有点像那猛张飞。
“再等等,你看!”
王明没好声气说了句“看什么?”不过眼睛还是从窗子往下看了看。
这一看之下,他不由暗叫“好险”,原来外面路上正好有一小队鬼子巡逻队正在经过。
他正庆幸,却听到振东说了句“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于是两人远远吊着鬼子,鬼子拖着个姑娘,走到也很慢,一会拐进一个胡同里去。
振东摸了摸腰上的匕首,对王明冷冷的道:“你负责救人,我负责杀人,要快,要干净利落!”
“好!啊?是不是弄反了,我才是军人!”可是他话没说完,已看到振东如鬼魅般潜到几个鬼子身后,他自信自己达不到那个速度。
鬼子少佐走在前面,大摇大摆的,正想着一会如何好好享用一个花姑娘。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鬼子卫兵和翻译只顾拉拽着小姑娘,也没注意后面的情形。
振东到了鬼子卫兵身后,左手捂住他嘴巴,右手上的匕首已在他脖子上划过。卫兵没来得及哼一声,便歪倒在地。
小姑娘何曾见过这样恐怖的情景,当下就要大喊,可惜喊了几声,却没发出声来。原来之前喊了一路,嗓子早就哑了。
倒是翻译见机较快,立刻撒手跪下,体如筛糠道:“好汉饶命,咱们中国人不杀中国人!”
“你也算人,不过一条狗!还是日本鬼子的狗!”振东一脚将他踹开。
王明已经跟上,扶住了小姑娘,说道:“不怕,哥哥是救你来的!”
“巴格!”鬼子少佐转过身来,拔出王八盒子,对准振东就要开枪。
王明急道:“振东小心!”
鬼子少佐狞笑着,扣动了扳机。这么近的距离,没有理由打不中的。
振东没有躲闪,匕首应手甩了出去,翻飞了几下,正好扎进了枪管。
“噗”的一声,枪爆膛了,匕首掉在了地上,尖端毫无阻滞的扎进了青石板中。少佐手被一震,惊讶的看着鼓起的枪管,一把扔到地上,气鼓鼓拔出佩刀。
看到这一幕的王明惊呆了,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眼花,也不是在做梦。眼前这位还是当初在学校只晓得寻花问柳、打架斗殴的陈家大少吗?
鬼子少佐也颇为惊愕:这个支那人是如何做到的,一把匕首竟然切开了枪管,挡住了子弹,这件事即使日后说出去也没人相信。
这时振东开口了:“我所以没从后面杀你,是要让你看清自己的脖子是怎么被割断的!”
“呀!呀!”少佐只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却显然是没有听懂。
“给他翻译!”振东看了一眼倒在一旁的翻译。
“啊?是!”他将振东的话翻译了一遍。鬼子少佐听好大怒道:“巴格!”这对于他是一种侮辱,对于武士道精神也是侮辱,他要捍卫武士道的尊严。
所以他竖着东洋刀,踏着小碎步,冲了过来。
振东不慌不忙反手从地上捡起匕首,一个滑步,匕首划过东洋刀,同样划过了鬼子少佐的脖子。
振东还保持着滑步向前的姿势,他默默将匕首插在腰间,转过身。这才听到半截东洋刀“咣”的一声落在青石板路上,在幽静的夜晚显得有些突兀。
之后,少佐那肥硕的身子才轰然向后倒去,倒下后还像个刚放了血的鸡一个,抽搐了好几下,才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