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霞光染红了半边天,血一样的红。青渊推着自行车慢悠悠的走在被凋谢了的桃花瓣铺满的街道上,翩翩公子,举世无双。那一袭青衫肆,也终究变成了青涩年华。
青渊脚步一顿,自行车停在身边。那个他称之为女鬼的时兮,在前面等他。莫名的喜悦占据了整个心房,就像枯木等待已久的春天终于来了。青渊推着自行车擦过时兮的身边,风吹过他低沉的话语,在时兮耳边散开,“走吧。”
时兮勾起嘴角,跟上。原来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还有她的归属之地。夜沉、一兮、花问柳,她在这儿很好,很好。
血红的晚霞散去,黑幕笼罩整个天空,没有月色,没有星火。古老的城堡里,戴着黑色斗篷的少女,摘下了她的眼睛,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突然燃起的火光倒映在她的眼里,行成两簇火苗,照亮了平静无波的人黑夜。她把手伸进火里,嘴里呢喃着不知名的咒语,“告诉我,他是谁?”
少女的表情一滞,手抓出一张纸条,上面……是空白。挥手之间,火光熄灭,纸条落地。
“花雅,你在做什么?”苍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没有一丝防备。花雅立忙转身下跪,声音惶恐,“婆婆,刚才我只是……”
老人拄着蛇形拐杖走近,挥了挥手,“不必多说,我都看到了。”花雅抬头,眼神慌张,“婆婆,我……”
老人叹气打断了花雅的话,“我知道在你这个年纪对男孩子感兴趣是正常的,可是你是巫族唯一的继承人,不能有爱,亦不能爱人。”
“可婆婆你不也是……”花雅反驳。
“住嘴。”老人使劲的跺了拐杖,缓了口气,又心平气和的教导:“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爱情是毒药,它会让你迷失自我,无法翻身。”
“不是所有男人都是余情的,如果他爱我,我也爱他,那么一定会使我的巫术增强。”
“不要提那个男人。”老人显然生气了。花雅站了起来,“婆婆,您承认吧。如果您的心里没有他,又怎会为他牵动情绪。”
老人满是皱纹的手握住花雅的手,眼中含泪,“花雅,听婆婆的话,爱情这东西,不要沾染,会受伤,会疼,会难受。”
花雅抽出自己的手,眼神坚定,“婆婆,我看到他第一眼就知道他是我等待已久的人。高兴也好,伤心也罢。他,我不会放手的。”
“你怎么如此冥顽不灵?”
“婆婆,您当年不也是?”
老人重重的叹了口气,“巫族之人,一旦认定的事,死也不会放手。这点,你倒是很像。罢了,罢了,你去吧,我不会阻拦你,但也不会帮你。你好自为之。”
“谢谢,婆婆。”花雅兴高采烈的出去,黑色的斗篷刮起一阵风,吹起了地上的白条。老人接住白条,神色哀切,“劫数呀!巫族当真要毁在这一代吗?”
清雅的别墅内,韩辰打开了一扇门,背后就附上了一具温暖的身体,让他冰冷的心暖了起来。身后的人勒住他的脖子,作势威胁,恶狠狠地说:“说,这么晚才回来,去哪了?”
韩辰转身搂住身后的人,“没去哪里?只是跟踪了一个熟人。”
花戊红了耳廓,挣扎着想出来,却不想被韩辰搂得更紧了,“你放开我。说,你跟踪了谁?男的女的?”
“乖,别闹。”韩辰摸了摸怀中的人的头,怀里的人果真不挣扎了。他轻笑,“是女的。不过现在应该不是人。”
花戊抬起朦胧的眼睛,“女的?还不是人?”满满的怀疑,满满的不相信。
韩辰放开环抱花戊的手,金丝边眼镜里是一双无比认真的眼睛,“我说过不会骗你。”
花戊撇开脑袋,“你什么时候说过?”
“上辈子。”
花戊心中一顿,转过头透过金丝边眼镜看见了一双宠溺的眼睛,脸有点发烫,恼羞成怒的说:“看什么?小爷我可是纯爷们。”夺门而去。
留下韩辰一人站在原地,窗外是无边的黑暗,房间里却有他的光明。脑海中闪过时兮的面容,“我比你幸福。”
有些东西是忘不了的,即使沉睡已久,即使见面不识,内心的熟悉感在看见她以后,越来越浓,直到某些尘封的东西被掀开了黑幕。还好他想起了,还好他还在他身边。
黑夜里,某栋房子格外温暖,隔近一听,依稀可以听到一些细语。
“韩辰,你怎么进来的,给小爷我出去。”
“不出去。”
“不出去?那我睡哪儿?”
“我们一起睡。”
“你给我滚,小爷我是纯爷们。”
……
物品落地的声音响起,惊动了路过的黑猫。它优雅的舔了一下前脚,又立刻消失在黑夜。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虚空之中,涂祸身处黑夜,死一般的寂静。
夜晚很快过去,光明重现人间。青渊在朦胧中张开睡眼,翻了个身。有什么东西在床上吗?触感不一样。直到脑袋清醒,看清楚眼前的人。相似的惊呼响起,“你怎么又在我床上?”
时兮伸了个懒腰,飘到空中,“因为你床上舒服。”
“那又如何?这之间有因果关系吗?有吗?”
时兮凑到青渊面前,指指床边的闹钟,“如果你再叫就要迟到了。”
于是,又一阵惊呼响起。
青渊骑在自行车上,时兮乖乖的坐在后座。他看着地上的影子,唯独没有她的。青渊朝后座看去,果然,还是看着她安心些。然后又看了一眼,看到了时兮的眼里。立马转过头,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看着前面的路。
“你刚才在看我?”
昨为一只鬼还有没有羞耻心啊,这么直白。青渊心里吐槽着,嘴巴上却说:“谁看你?你一只鬼有什么好看的?”
“你明明是在看我。”
果然没有羞耻心啊!青渊假装咳嗽了一下,遮遮掩掩的说:“我刚才只是在看你的衣服,对,就是你的衣服。”
时兮打量着自己的红衣,好奇宝宝似的继续发问:“我的衣服怎么了?”
青渊一手扶把,一手摸着下巴,貌似疑惑的道:“只是在想为什么你的衣服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明明刚开始只是为了岔开话题,可仔细一想还真有其事,“为什么你一直都是这件衣服,鬼不能换衣服吗?”
“我不知道,或许我生前穿着这件衣服,于是死后还是这件衣服吧。”
“或许是,可是这件衣服很像喜服啊?”青渊提出疑问。
“难道我以前嫁过什么人?”
久久没有青渊的声音,“青渊,怎么了?”
“没事,只是在想要不要给你烧几件衣服,把这件衣服换下来。”时兮看不见青渊的表情,听声音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之后是自行车的加速。
青渊拼命蹬着,似乎这样就可以忽略心里的不舒服。加速带来的风并没有吹散他内心的阴霾,心里更加坚定了给时兮多烧几件衣服的决心。
快到校门了,青渊开始减速。突然自行车后胎陷了下去,青渊紧急刹车。
他朝后望去,急切的问:“时兮,你……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胖子从后座上下车,轮胎立马立了起来。“还有那个时兮是谁?你后面根本就没人。”
青渊望了一眼飘在空中的时兮,目光转向胖子,“以后不准再座我的自行车后座。”说完,推着自行车进校门,胖子跟在身后,“为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你太胖了吗?”
“那是我威武。”
“威武我没看到,我就看到了肥肉。”
……
待到他们走远,花雅才走进校门,目光深邃,呢喃道:“他的身边……”
花雅走后,韩辰一身西装出现校门口,他扶了扶金丝边眼镜,眼中闪过一丝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