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灵坻的冬装褪去，明媚的阳光唤来春天，驱赶皑皑白雪，抽出绿芽嫩叶……冬天里沉沉睡去的万物复苏，一切生命的活力如花蕾般绽放，又如果实般沉甸甸，它们以飞一般的速度掩盖了不久前雾林里的那场生死肃杀。
距离补天结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补天之战带走了许多东西：当天雾林中几乎无人生还；也带来了许多东西：天洞弥合，漫长的冬天随之结束，漫天春光复苏了灵坻，也多多少少驱散了世人心中的阴影。
“丫头，所有一切都结束了，为什么偏偏就你不肯醒来？”皇甫独坐在宝丽殿的床沿上，紧紧抓着躺在床上的白馥沫的手问。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每天守在白馥沫身边，一遍又一遍地唤她醒来。医生说白馥沫身体已无大碍，醒不来怕是人被心魔所困，不肯醒来。
一太监颤颤巍巍地走进来，然后“扑咚”一下趴跪在地上，开口说道：“殿……殿下，相士大人他们……他们请您过去商议……”
“不去！”皇甫独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想也不想就开口拒绝，语气中尽是冷酷无情。他不愿入这清冷的皇轩殿，更不愿当那徒有威名的王，这一生他已打定主意只陪在白馥沫一人身边。可那些个大臣却一个个竭力请愿让他当王，这一个多月来扰得他心烦。
那太监一听这冰冷的声音心都在颤抖，不禁想起近日来殿中不断流传的议论：这位曾经的十二王子心中恨极了这皇轩殿，如今他灵力滔天，更是脾气暴戾，稍有不顺便会挥剑杀人！想到这儿，太监身体更是抖得厉害，只是他也不敢退下，因为他是奉相士大人之命前来请皇甫独去议事厅的，若是就此作罢，那位权力滔天，怕是也会像踩死一只蝼蚁一样弄死自己的！权衡之下，太监又哆哆嗦嗦地开口道：“殿下，相士大人说今日所谈之事有关于大王妃。”
听到这句话，皇甫独的眼睛终于离开白馥沫，他转过头来直直盯着跪在地上的太监，“这是什么意思？”这一句比上一句更冷且充满敌意。
太监连忙整个人趴在地上，鼻尖贴着地板，“请殿下前往议事厅！”说完这句话，太监整个人抖得不行，但是头抬都不敢稍微抬起一点，他额头上冷汗直冒，手心里也全是汗，湿津津的。
过了没一会儿，太监头顶上传来皇甫独的声音，“起来吧！去叫几个侍女过来好好照顾她，我这就去议事厅。”
“是……是……”听到皇甫独的话太监心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但整个人仍在发抖。
就在太监低着头躬身从地上起来准备去叫人时，皇甫独阴声说道：“还有，她已经不是大王妃了，以后任何人都不能再乱喊！”
“是！奴才明白！”太监连忙把头拉得更低些，然后快步向后退下。
“要是他到最后也不肯当王，那该选谁来当呢？”一大臣低声问。
“这个肯定是要一再商议方能决定的……”
“他不当王可不行！”另一大臣又凑过来一起议论道，“补天一战后各派伤亡惨重，如今灵坻上无人可以与他的灵力匹敌，他若不当王，以后不管谁当这个王，不是杀之便是收之……”
“他来了，他来了……”
皇甫独一到，议事厅中议论纷纷的人都安静下来了，一时间议事厅中充满一种怪异的静谧。
皇甫独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人，大多数人都微微低下了头。最后皇甫独把目光放在相士大人张渊宁身上，“叫我来却不说话，那你们来干什么！”
皇甫独的话一出，大多数人更是大气不敢出，大家都面面相觑——从古至今大臣们如此求一庶子当王应是第一回。这时张渊宁上前一步抬手弯腰低头向皇甫独行了一礼，然后看着他说：“殿下，补天一战虽修复了天洞，但灵坻上下伤亡惨重，先王他们更是全都牺牲于雾林之中……”
“这些话你们一个多月来不停地说，我知道你们是想让我当新王来收拾烂摊子罢了！”皇甫独皱起眉头直盯着张渊宁。
“如今灵坻正是百废待兴之时，在这片以灵力为重的土地上，由您来带领我们最合适不过，何来收拾烂摊子一说，况且……”说到这儿，张渊宁看向皇甫独的眼神里带着不明的意味，“这也是先王他们所有人给你的责任！”
“什么责任义务，这些我都不想管！”皇甫独高声说道，“若是我不肯当这个王，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议事厅霎时又议论声四起。
“若你不是王，那你便什么也不是！”站在前面的张渊宁此刻挺直身子对皇甫独说，“你也就没有资格在留再皇轩殿，不过……白府大小姐白馥沫是名正言顺的先大王妃，她不可能和你一起离开！”
“你在威胁我！”
“臣不敢！”张渊宁一下子跪在了皇甫独面前，“臣只是想让殿下想清楚，且不说当今灵坻上下找不出一人能与您一较高下，若您不当这个王，白大小姐便只能是先大王妃，这个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张渊宁的话犹如一盆冷水狠狠浇在了皇甫独身上，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这段时间以来皇甫独只盼望着白馥沫赶快醒来，然后他就可以与她相伴一辈子，可他从未想过白馥沫爱的人根本不是他，万一她不肯离开跟他在一起，那这万千风景于他又有何意义！
“你们先走！”皇甫独冷冷地看着张渊宁身后的一群人说。待其他人都离开之后，皇甫独走到议事厅中央高堂坐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张渊宁，俨然已是一副君王相。“若我不坐这王位，最有可能上位的人便是你，而且没有人敢说什么！可偏偏你却费尽心思让我称王，我倒是很好奇相士大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张渊宁没有立马回答皇甫独的话，而是屈膝跪下向他行了君臣之礼。“殿下所言想必也是朝野之中许多人的疑惑之处，”张渊宁跪在地上直起身子，稍稍低头说道，“眼下这至尊之位对老臣来说确是唾手可得，可臣心里也清楚臣是没有重建灵坻的能力的，能带领灵坻重现繁荣的人唯有皇甫家的人……”
“一派胡言！灵坻的王位虽由皇甫一族占据数百年，但第一任王便有令：灵坻王位从不世袭，只给有能力之人。若你坐这王位也并非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你真正的居心到底何在？”
“正是皇甫家把握王位的几百年间灵坻繁荣昌盛，皇甫人在灵坻万千百姓中已成为了王的象征，若在这危难时刻，不是皇甫人，而是其他人站出来称王，难保不会再出什么祸乱。且撇开这些不说……”张渊宁忽而抬起头来望着皇甫独，目光里是长辈的关怀，“殿下，皇轩殿虽抛弃了您一次，但这次务必请您放下一切，去……”
“闭嘴！”皇甫独站起来怒视张渊宁，“我告诉你，当初不仅仅是皇轩殿抛弃了我，就连皇甫家也弃我如敝履！所以我不是什么皇甫人。你们休想用王位又将我困在这里一辈子！”说完，皇甫独便拂袖而去。
“殿下！”见皇甫独要走，张渊宁急忙朝他的背影大喊，“您若是抛弃皇轩殿，便是抛弃白馥沫！”
听到张渊宁的话，皇甫独的身形顿了顿，但他还是快步离开。
来到宝丽殿门前，皇甫独看见几个侍女慌忙地从屋里跑出来，看到他之后，那几个侍女又连忙跪下趴在地上行礼。看见她们慌张的模样，皇甫独心下一惊，一个瞬闪来到白馥沫床边。
“丫头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慌张？”皇甫独边盯着白馥沫苍白的脸边问。
那太监看到突然出现的皇甫独，吓得双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他把头低下颤抖着声音回答：“殿下，刚刚……大王妃，不，白大小姐醒了……”
“什么？她真的醒了？”
被皇甫杜的声音又吓了一下，小太监连忙把头放得更低，“是……白大小姐一醒来便喊着鹿……鹿川两字，后来又直接下床想冲出去……可是未走到门口白大小姐便又昏迷过去了……”说到这儿，小太监稍稍抬头看了眼皇甫独，只见他沉默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不过，白大小姐醒来之后也曾问过殿下在哪里，想必她是想见殿下您的。”
“真的吗？她真的喊过我的名字？”皇甫独问。
“千真万确，奴才听得清清楚楚！”
“好！”皇甫独伸手握住了白馥沫的手，他抓得很紧。“快去传太医来给她看看！”
又过了几日，我依旧躺在床上，毫无半点醒来的迹象，而皇甫独已经答应当王。那日，一则灵坻岛屿边际的一座城市突遇水患的消息被快马加鞭传入了皇轩殿内。那座城虽居住人口众多，但有一部分在补天之战中死去，剩下的人绝大多数也因补天一战消耗了大量灵力，而这次水患来势汹汹，再不去支援，恐怕整座城都会被淹没！就在这个时候皇甫独竟然决定亲自去治理水患，只留下一句“既然你们要我当王，那我也不能弃我的子民于不顾。”便出发了。
出发之后皇甫独一路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望着周围不断变化的山山水水。离开前皇甫独站在白馥沫窗前望着她：难道只有我离开了你才肯醒来吗？你就是不想看见我对吗？皇甫独在心中不停地问着，最后一刻他才转身离开，那背影在春天的旭日光芒中显得高达却落寞。
距离皇甫独离开已有三日，春天已将冬日的冰雪融化，只差用那鲜艳的嫩绿和红艳来彻底掩盖那漫漫长冬。等我再睁开眼时，光从一个点慢慢聚成一片，床幔也由模糊变得清晰。等视线变得完全明亮之后，我扭头转移目光，发现一个小太监守在床边，但是睡着了，那小脑袋一搭一搭的。
我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脑子里似有一团乱麻，又好像空白一片。我撑着想坐起来，可是躺得太久了，连骨头都软了，一点点力气都没有，刚支起半个身子我就一下子跌回软绵绵的床上了。
听到动静的小太监立马惊醒过来，看见醒了的我他连忙凑上前来，“白大小姐您醒了！”看到我想起来，他连忙小心翼翼地扶我坐起来。
“水。”我的嗓子想干涸的荷塘，发出的音节却很粘稠。
“水！”听到我的声音小太监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反应过来赶紧去找水给我。
咕噜吐下几口水之后我的意识才算彻底清醒过来了，望见窗外明晃晃的光我有些恍惚：冬天这么快就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难道只有我还在这里吗？看着周围的一切，刚从一个绵长的梦醒来的我有种仿佛又坠入另一个梦境的感觉。
“白大小姐，”小太监看见我一副呆愣的模样，生怕我是中了什么邪又要晕过去，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您已有多日未进食，是否需要叫人布菜？”
“皇甫独呢？”我开口问他，眼睛却失焦地望着前方。
听到我第一个问的是皇甫独，小太监内心欣喜万分，他心知殿下是牵挂着白小姐的，而如今她醒来便问殿下是否也表明我她是中意于他的呢？一边这么想着，小太监立马弯腰低头回话：“殿下前几日出发前去西郊治理水患，估算着还有几日便回来。”
“嗯。”听到小太监的话我内心没有多大的波动，只觉得有好多问题想问皇甫独，但又发现问来已无多大意义也不想现在看见他。“我饿了，你去吩咐人做几个菜过来吧。”我转头对那个太监说。
太监出去后，我又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窗外一声清脆的鸟鸣将我从若有若无的思绪中拉了回来。我掀开被子想下床，结果刚站起来双腿竟然有些发软，一下子又跌坐会床榻上。
“小姐！”门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声。我抬头去看，只见筱约三步并两步地冲到我身边紧张地问：“小姐，你没事吧！”
看到筱约的脸我惊喜万分：天啊！还有人活着！筱约还活着！想到这儿，我激动地伸出手抱住筱约，“你还活着，你没有死！”
筱约在补天那天被鹿景强留在鹿府，一步也未曾离开，否则如今她也会像鹿景他们一样身首异处。筱约真实地感受到我轻颤的身体，她伸手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小姐，一切都过去了，不用怕，筱约以后会一直陪在小姐身边的。”
筱约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压抑，可落在我耳里却又那么一丝冷酷。我直起身子与她对视，只见筱约抬手为我拭去脸上刚落下的几颗清泪，“你为何如此冷静？鹿景他们……”
“我都知道！”筱约的声音多了几分颤抖但仍旧清冷，“我知道……他们都不在了，我也哭过，想过去死，但是不可以！”筱约抬眸看我，那眸子里的点点泪光刺痛了我，“我的命是鹿景强留下来的，若不是那日他将我关在府中，我必定会随他而去！可如今我还好好活着，我不能辜负了鹿景！况且……”筱约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腹，“我还要把他的孩子生下来，陪他长大，让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有多了不起！”
“孩子？”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嗯，小姐，我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开心不已，但转念一想这孩子未出生就失去了父亲又忍不住悲从心来。我伸手覆上筱约的腹部，真不敢相信里面是一个鲜活的小生命，他是鹿家的血脉！
“如果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鹿景和鹿川一定会很开心的！”
提到鹿景，筱约眼里的光一下子暗了下来，但她仍旧扯出了一个笑容来看着我说：“对啊，不管是谁都会很开心的。”
筱约陪了我一上午之后便被我催促着回去休息，等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时我又忍不住发起呆来，一个人傻傻地想着自己以后该怎么办；所有人都死了，鹿川也不在了，我一个人留在了这里又有什么用？难道我一辈子都要被困在这里吗？
“砰！”一声清脆的杯子摔在地上的响声吓了我一天，将我的思绪拉回到明晃晃的现实中来。
“奴才该死！奴才看小姐的模样……以为小姐……身体不舒服，没留意到杯子，奴才该死！”那太监俯身整个人趴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向我请罪。
我看到他手忙脚乱、惊慌失措的模样。竟觉得有些好笑。“行了，去叫婢女收拾好就行。你陪我到外面去走走吧。”
“是！”小太监听到我的话开心得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他实在是担心我在皇甫独回来又昏迷过去，这样皇甫独非砍下他的头不可。
我来到花园漫不经心地走着，身后的小太监在离我一步之远的地方跟着。春光乍暖，但是万物还没从漫长的严寒中彻底苏醒过来，现在的花只有花苞，那叶也只有新芽，一切都孕育着生命却未绽放开来。忽然一只白色的蝴蝶扇动着翅膀从我面前飞过，我的目光不知不觉地跟着它落在花上、叶上、空中……后来那只蝴蝶飞到我身后又一下一下卖力地扇着翅膀飞走了。
待我转过头来才发现那小太监也在看着蝴蝶，最后他凝望了天边好一会儿。怕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那小太监又急忙低下头去，一副恭顺的模样。“你来皇轩殿多久了？不想家吗？”我便边转身往前走边问那个小太监。
“回小姐的话，奴才刚进皇轩殿两个多月，不曾跟在大太监身边学到些什么，若奴才有哪里做错的，小姐尽管责罚便是！”
听到小太监的话我忍不住笑了一下。看到前面有个亭子，我便走过去坐下，“做事方面你倒是不够机灵，不过你说话倒是挺圆滑。”我抬头看着小太监说。虽然他已经把头垂得很低，但因为我是坐着而他站着的原因，我抬头便看见他那稚气未脱的脸。“你看起来不过十几岁，年纪轻轻怎么会想进皇轩殿来呢？”
听到我的问题，那小太监先是把头压得更低了些，然后再开口说：“奴才家中父母双亲早亡，唯留下我们姐弟二人，我大姐她辛辛苦苦将我养大，可是家中穷得连她的嫁妆都拿不出来！我便执意进殿来侍候主子，好拿多点工钱去给我姐置办嫁妆，让她也风风光光地出嫁！”小太监的声音虽有苦难带来的悲伤，但说到自己的姐姐时，里面还是夹有幸福的味道以及一个少年未褪的意气。
“看来你姐对你很好，你姐也会为有你这般体贴的弟弟感到高兴的。”
“是啊，只是我们姐弟这辈子或许再难相见了。”
小太监的话一下子击中了我心中某个地方，那里看似坚强却时常流泪，“有些人你只要知道他过得很好就万分感激了。”
回过神来的小太监觉出我话中的伤感，又补充道：“奴才万分感恩小姐如此关心奴才的家事，相信殿下在外知道小姐醒来也是万份欣喜的。”
想到皇甫独，我心里不免一阵惆怅，如今物是人非，只剩下我和他在这片陌生却以之为家的土地上了，我该如何面对他？“你为什么叫我小姐而不是大王妃？”忽然想起称呼的问题我便开口问。
“是殿下命令说任何人都不得再叫您大王妃。”
小太监的回答既让我吃惊又似乎在意料之中。“你叫什么名字？”我抬头看着那太监问。
兴许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小太监又把头压低了几分，然后回答道：“奴才叫秀全。”
“秀全，名字不错！那你给我讲讲从补天那天到现在发生的事吧。”
“谢小姐夸奖，奴才定当知无不言！”秀全这故作老成的语气让我不禁发笑，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的心再次跌入深渊。
“奴才未曾参与补天一事，只见那日一队人浩浩荡荡地从皇轩殿出发，可是到了傍晚，只有满身是血的殿下抱着小姐归来。奴才记得补天当日的白昼乌云密布，有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殿里人心惶惶……后来天边传来一声巨响，奴才抬头去看，只见一道光亮如白昼却一晃而过，接着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年长的有经验的太监和侍女们都赶紧去将灯给点上。大家都焦急地等待着，但是远方没有传来一丁点儿消息，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殿下抱着小姐像从天而降般突然出现。殿下当时看起来焦急万分，他一进来就怒吼着叫太医来。将小姐安置好之后，殿下硬是在您床边守了几天几夜，完全不顾朝廷上大臣们的求见……”
“那其他人呢？一个都没有回来吗？”秀全的话被我打断，而我明知答案却还是问了。
“是的，其他人全都牺牲了……”
“够了！”我站起来，双眼略有湿意，“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