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扒着的小小头颅微微动了动,轩旻哲满含期待地看着她揉了眼睛后看到自己又会是怎么一副表情呢?冲上来抱着,哭得稀里哗啦就像昨晚那样,还是自责万分请求自己原谅她那堪比毒药的厨艺?显然,轩大律师贼贼的笑意更加青睐于第一种情况。
“轩旻哲,你没死太好了!”冷浅依一抬头,眼睛红肿地大叫起来,眼泪不自觉地簌簌流下。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显然没有那种要冲上去狠狠地抱一抱的冲动。
“傻丫头,你老公我还这么年轻,不会让你守寡的!”轩旻哲霁颜地逗趣道,心底还是有一点点地失落。赔上性命还得不到一个不等价的怀抱非常吃亏,不过丫头那么保守,那种情人间的行为估计暂时不会有他的份儿。
冷浅依吸了吸红红的鼻子,腮子鼓鼓地擦着泪水,道,“你当然不能死,要是你死了,我肯定要吃官司坐牢的。不对,你家财大气粗,有权有势,肯定会买凶在某个荒郊野外做了我的,到时候别说死无全尸,说不定做鬼了也不会让我好过的。”
轩旻哲心寒了一大截,痛彻心扉。迟疑了一会儿,用不冷不热的口吻问道,“你这么担心我就是不想死啊?”
“当然,生命这么美好。能有幸在众多的卵子中脱颖而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即便生活再怎么不如意,坎坷再多,心再痛,我也绝对会好好爱惜自己的生命的!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幸运,这可是孤儿院里的院长说的。”冷浅依说的头头是道,哭得梨花带雨,轩旻哲捂着被子转过身,眼目迷茫,心疼得肝肠寸断。
女人,你伤人还真是无形无影。
两人不言不语地在医院呆了半天后,轩旻哲终于在受不了她一副内疚不已又可以说出让人心碎的话后,毅然决然地提出出院的要求。冷浅依到没说什么,洗胃确实不需要呆在医院那么久,而且听说美国这边上医院是特别贵的,许多的留学生都是自备家常药物过来的。
回到酒店后,冷浅依难得大方地把大床让出来给轩旻哲养病用。轩大律师赌气伤心着,床是睡了,但是依然一言不发,存心让冷浅依内疚到体无完肤才甘心。
傍晚,冷浅依到酒店那里点了一碗清粥,正当她好心好意地端着坐到床沿时,轩旻哲嗅了嗅,警惕地问道,“这粥不是你煮的吧?”
冷浅依第一次觉得心寒,但是他是病人,还是因她而病。她只能在心里臭骂着‘现在这么鄙视她做的东西,当初怎么那么烂好人的全啃下去,律师就是没有一个好东西’,脸上一派祥和,偶带丝丝微笑。
“放心,这是酒店的厨师大人做的,觉得色香味俱全。当然白粥也要有白粥的样子,总不能添油加醋,你就全当是减减肥!”
轩旻哲憋着笑意,瞧了瞧自己的身材。他看起壮不过是肩骨大了点儿,要是细抠,跟皮包骨相差不远。无奈地睨了睨冷浅依,轩旻哲嘟囔道,“我现在全身没力,你喂我!”
冷浅依轻轻地抖了抖勺子,勺了一大羮,盯着看了一会儿。她长这么大还真没有喂过人吃东西,粥还这么热,要是直接塞到他嘴里肯定又要上医院的,但是太亲昵的动作她又觉得怪怪的。
“你不吹一吹吗?”轩旻哲扁着嘴嘟囔道。
“还是等它凉了吧,吹太不卫生了。”冷浅依憋足地解释道。轩律师不买账,幽幽道,“这么等着,你什么时候才知道它凉了呢?而且我这肚子已经清仓了,再不补充点能量就要报废了。你忍心看着自己的良心一点点变黑吗?”
“哦!”冷浅依是又囧又恨,端起勺子低下头,终于在不情不愿的情况下让轩律师品尝了第一口白粥。
灯光昏黄的房间里,没有了一人哀怨喂粥,一人幸福吃粥。
轻如鸿毛的小雪连着几天飘飘絮絮,把阳台上的几株稀罕的万年青冻得绿叶直垂,可怜兮兮地贴着苍劲的茎骨。冷浅依充满爱恋地趴在阳台,眼睛泛着一丝的流光凝视着那株万年青。大冷的冬季确实不宜生存,那酒店的人怎么那么狠心把它搁置在这里呢?
冷浅依忿忿地转过头看着屋内坐在手提电脑前的轩旻哲。说到冷酷还是无人能及的轩大律师够狠,昨晚千求万求,好说歹说,居然弄了个“最近呼吸系统不好,弄些植物进来争氧气是想要谋杀他吗?”
冷浅依可不是白痴的盟友,谁都知道植物是二氧化碳转换成氧气的器具,可是轩大律师仍然喜欢瞎掰,“天气这么冷,弄点二氧化碳制造温室效应好过开暖气,环保!”
冷浅依气结,本想二话不说就把那些‘饥寒交迫’的万年青搬进来,轩大律师便捂着肚子做出一副痛苦难堪的样子。事实证明,某丫学的文学只能纸上谈兵,唇枪舌战之功略输于可以颠倒黑白的某律师。
“冷浅依,我肚子饿了,去给我买点稀粥来。”一边休养一边工作的轩旻哲掩着贼笑面无表情地喊道。
“叫酒店服务不就行了吗?”冷浅依撇嘴应道。不过就是洗个胃,整天把她当丫鬟使唤,以前还真不知道这男人肚子里藏着那么多黑水!
“我要吃你昨天在对面路买的那些稀粥!”轩旻哲冷着一张脸别扭道,手佯装无意识地抚了抚扁平的肚子,“吃不了好东西,连碗上心的稀粥都那么遥不可及!”
闻言,阳台上的冷浅依额前一片黑压压的,这家伙摆明就是要折腾她!不悦地甩开包裹在身上的棉被,冷浅依闷闷地扁着小嘴,走到内室里面拿出自己的小包包,再披上那件雪白的大衣,瞪了乐得眉开眼笑的轩旻哲几眼,而后才大力地甩开大门离开。
“倔丫头!”轩旻哲低头抿笑,心情舒畅地继续埋头写着文书。
青葱的大树盖着一层层的白纱,在风雪中左右摇曳着。冷浅依搓了搓手掌,捧着小脸呼出几口热气,眸带浅笑地看着那棵高大的法国梧桐。口中轻轻地呢囔着那夜拉奏的(Liebesleid),爱的忧伤,淡淡而含蓄的哀思,悠长婉转的旋律,宛如在低声倾诉那种在哀怨背后的幸福,幸福背后的哀怨。深冬,顾泽旭最害怕的季节,修长白皙的手指不管怎么保养总会被冻伤,不知道今年他的手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