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入我怀》
文/紫陌苏恩
2017/7/14
九月,秋高气爽。
九月,是个收获的季节。
九月,是开学的季节。
可对于周依梦而言,九月,是个让人伤感的月份。
2008年9月8号,星期一,暴雨。
A市火车站的A8检票口,周依梦紧握着手中那张Z1314的火车票,目光空洞。
终究,她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曾经既带给它希望又带给它痛苦的城市
或许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回A市了,不相见了就不会再伤害了。
如果她和他的爱情也能跟这张火车票上的数字一样,该有多好。
可他们的爱情终究如握在手中的沙砾,握的越紧,失去的越多。
******
七天前。
“依梦,我们别再争执了……”何老师的表情很疲惫,很无奈。
这个曾经教学能力出色、此诧校园的风云人物在短短的一个月内竟消瘦了许多。
日复一日的争执,这个家,低压的可怕。
“你以为我想和你争吵吗?!……我要这个孩子,我要他……”她没有多余的到泛滥的母爱,那时的她,到底想要守护的是这个孩子,还是自己的爱情?
“我不要这个孩子!我已经不想再重复这句话了……”
何靖的语气,何靖的态度,固执强硬到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那几日,何靖的父母来来往往,母亲的眼泪,父亲的谴责,她的心伤,依然动摇不了何靖分毫。
何不要这个孩子,彻底的,坚决的。
因为,这个孩子不是爱情的结晶……
“走吧,我帮你约好了最好的麻醉师和妇科医生。”何靖朝周依梦伸出手。
那只曾经,周依梦很向往很向往的手,但是,它带给的不再是幸福。
“为什么我永远要听你的?!为什么你要杀死我的孩子?!”周依梦朝何靖怒吼着,象一只受了巨伤的母狮子。
“依梦,别闹了。”何靖向她走近,他的语气无奈到仿佛她只是一个因为要不到糖果而胡闹的小孩。
心灰,意冷。
周依梦乘何靖不备,用力推倒他,跌跌撞撞的跑出了这个家。
何靖在后面不断叫喊着周依梦的名字,焦急的追赶。
跑到三楼时,周依梦被一个垃圾筒绊倒……
肚子尖锐的疼痛着,下身,一股闷热的液体涌出,顺着周依梦的大腿,一滴又一滴的血,点点滴在地面上。
周依梦的眼前一片红腥。
周依梦只记得自己在笑,坐在地上大笑,笑到咳嗽,笑到胸口一阵闷痛。
然后,她对追下来僵化成石的他说:
“何老师,恭喜……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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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医院的路,周依梦是自己打的过去的。
她和那个男人彻底决裂了。
何靖的焦急,何靖的慌乱,落入周依梦眼里,都成了最可笑的样子。
于是,周依梦骄傲的对何靖说:
“何老师,请你滚出我的视线,现在,我宁可流血至死,也不愿意再见你一面!”
流产已经不可避免,剩下的,只是将已经没有生命气息的胚胎取出。
麻醉药的作用,手术一点也不痛,连周依梦的心,也不会痛了。
她的何老师,一直守在门口。
手术室门口,病房门口。
她没有哭,只是苍白着面容,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
很奇怪,应该是伤痛欲绝,但她就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真的开始对心痛免疫了吗?周依梦想,是失望已经走到了尽头。
第三天,周依梦通知护士小姐,让一直守在门口的何靖进来。
何靖很憔悴,也出奇的沉默。
“你看到了吗?”周依梦睁着双眼,空洞的问。
“什么?”何靖的声音嘶哑的就象剪破的布条。
“我血淋淋的心。”
他哑然。
“你一定看不到,所以,你体会不到,自己有多残忍。”周依梦的声音很平静,很平静。
何靖的眼敛始终紧垂着,他想要握住周依梦的手,却被她平静的格开。
“十六岁那年,你说你喜欢我,我多么感谢老天,成全了我的爱情,成全了我的梦想。而知道我和你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时,我觉得我像是被老天爷狠狠甩了几巴掌。如果感觉是这么这么的强烈,如果你是对的人,为何只有我的心在苦苦燃烧,独自眷恋?所以这一切一定是错了……是我搞错了,我爱错了人……你不是我的幸福……”
何靖的眼泪滴在周依梦的手背上,渗入白色的被单,他执意抓住她的手,一个冰冷的触感,在往她的指间套。
一个戒指。
曾经,周依梦肖像很久很久的承诺。
她把中指一弯,拒绝它再套牢她的人生。戒指滑了下了,孤单的落入了雪白的被单上。
落单的戒指,闪闪的发着孤独的哀嚎。
“太迟了,何老师…曾经,我制止不了自己爱你,现在,也同样制止不了自己恨你。”
何靖一震,神里充满了痛苦。
“依梦,不迟的…我以后会什么都顺你,你要任何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周依梦打断了他的话,“现在,我唯一要的,只是,拜托你,离开我的人生。”她闭上了眼,说出了自己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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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夏天,桃园中学。
桃园中学位于A市桃园镇上。
桃园镇处于A市最南端,地理位置偏僻,交通闭塞、经济落后、人口密集。
桃园镇上只有一所中学和高中。
为了中考升学率,中二刚刚升入中三的学生,在学校强制要求下,顶着炎炎烈日,正进行着苦逼的补课。
下午一点钟,骄阳似火。
三班教室里,前后两个吊扇,发出“吱呀”的沉闷的声音,仿佛不堪负荷。
教室的窗户全部都开着的,但没有半丝风气,只有令人烦躁的蝉儿的嘶鸣声一阵阵的传进来,从未间断。
第一节语文课。
三班的语文课老师兼班主任叫管贤仕。
管贤仕,男,四十五岁,个子中等、体型偏胖,不修边幅。
平日里管贤仕虽不注重个人形象,教学手段却有一套,他已连续带了十届毕业班,所带班级的中考成绩年年名列前茅。
因为语文教学经验丰富、教学能力出众,他从前年开始,担任中三阶段语文教研组组长。
十分钟前。
管贤仕在三班全体学生面前对自己进行了一番长篇介绍后自行拟定了班干部。
学校突然要开毕业班班主任座谈会,管贤仕交待学生们上自习,就匆匆离开教室了。
天气闷热,狭窄的教室里面却坐满了八十多个学生。
教室前后两个吊扇忘我的在工作着,却没有一丝凉意,教室就像一个大蒸笼,快要把人蒸熟了。
这样的环境除了热爱学习的学生,没人能静下心来学习。
管贤仕前脚刚离开,三班的教室就沸腾起来了。
有趴在桌上小憩的、有交头接耳的、有胡乱蹿位的……
而坐在靠近门边的第三排靠近走廊的周依梦依然低着头认真的做着语文基础练习册,丝毫没受天气和四周环境的影响。
周依梦,十六岁,短发,中等个子、偏瘦。
她刚刚被任命为数理化课代表。
她出生于申年申月申日申时。
这种命格叫支元一气格,很特别,易走极端,五行以流通为好,是偏旺或偏枯之命,在际遇上总是起落较大的,在不好的流年,灾也会较常人大。
四申的人,克父母。
所以,在不好的流年里,疼爱她的家人一个又一个离去,最后家中只剩下年过七十、体弱多病的奶奶和她相依为命。
“听说了吗?新来的数学老师今年刚从A市的东水师范学院数学系毕业呢,不仅年龄只比我们大几岁,关键是怎么一个‘帅’字了得!”
A市的东水师范学院是本省最好的师范院校,其中的数学系是该院校的王牌专业。
这个院校也是周依梦肖像已久的师范学校,她的志愿就是做个老师。
所以在听到东水两个字时,周依梦停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到张暖正趴在陈红的桌上与陈红和转身过来的罗资敏聊的热火朝天。
聊天内容全部都是围绕在新来的数学老师身上。
见张暖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周依梦用小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花痴!“
张暖,女,十五岁,扎着一个马尾,身材匀称,比同龄人高。
她是周依梦的死党,为人豪爽热情,最爱打抱不平。
刚刚被任命为文艺委员,这个职位她做的游刃有余,倒是周依梦,学生生涯中第一次当官。
额头被好友弹了,张暖对周依梦翻了个白眼,继续她伟大的八卦事业。
对于八卦,张暖无比的热衷,放在学习上的时间不多,成绩中等。
听到她们谈话的焦点全部都围绕在新数学老师身上,周依梦兴趣不大,她把语文课本从课桌前堆的一尺多高的书堆中抽出,开始温习明天要讲的《出师表》。
说到兴奋处,张暖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嗓门,成功吸引了另外几个对八卦无比感兴趣的女生加入其中。
“叮铃铃”愉悦的下课铃声响起。
终于盼到下课了,可以暂时逃离蒸笼了。
大部分学生都像脱缰的马,欢脱的冲出了教室,不舍浪费半秒时间。
他们或去阳台上放放风、聊聊天或者去WC。
十分钟后。
“叮铃铃….”催命符般的魔音响起。
那些刚刚还在阳台上打闹的学生彼此推搡着进了各自所在班级的教室。
一分钟后。
三班教室。
学生大都规规矩矩的坐在了位置上。
这一节是数学课,也是补课以来的首次数学课。
说三班的学生倒不如说是三班的女生,尤其的期待。
特别是那些听了张暖八卦后的女生,无不用期待的眼神朝教室门口处看。
作为数学课代表的周依梦,跟往常一样,两眼望着黑板。
两分钟后。
一个上身穿着白色T-shirt、下身穿着咖啡色七分裤、脚上穿着白色耐克运动鞋、手中拿着教科书、讲义(包括圆规和三角板)、身高185CM的大帅哥风度翩翩的走进了教室。
“哇!”
不知谁,竟叫出了声。
讲台上的人满面平静,双眼淡淡的扫扫了教室一圈,然后把手中的物品一一放在了讲台上。
第一次见到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异性老师,而且还是从东水师范学院王牌专业毕业的,周依梦用崇拜的眼神偷偷的打量着帅哥老师。
双眼深如寒潭、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英挺的鼻梁,两片薄嘴唇,五官看起来很有立体感,不过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清冷,确实如张暖所说那般---帅炸天。
周依梦的心“噗通……”跳个不停,她慌忙把视线移到别处。
这时只见站在讲台上的人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何靖”两个帅气的大字。
“哇,简直帅呆了、酷毙了……“陈红小声的惊呼道。
陈红,女,十六岁,周依梦的同桌,学霸一枚。
陈红外表清秀,性子要求,既会学又会玩。
何靖的粉笔字写的很酷,刚劲有力,看着特别像隶书,给人一种特别舒服的感觉。
本以为何靖会跟其他任课老师一样,长篇大论的进行一番自我介绍。
班里的学生,尤其是女生,都眼巴巴的等着。
而讲台上的人只简短有力的说了两个字:“上课!“
讲台下面一片失望之色,而讲台上的人正在看讲义的,没有丝毫的觉察。
“至于吗?多讲几句话,你会死吗?”陈红不满的小声嘀咕着。
周依梦有些看不下去陈红说的话,回了一句:“同桌,你太夸张了吧?”
“你长眼睛不会看吗?”陈红没好气的道,然后满脸花痴的看着讲台上的人:“他是我见过最帅的………..”
此女子中毒太深。
周依梦叹了口气,懒得去跟陈红理论,准备打开课本。
“课代表!”话语中不带任何温度。
周依梦愣了足足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倏”的一下站了起来。
“名字?“
简洁的两个字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这次周依梦反应的很快:“周依梦!“
何靖朝她看了一眼,平静无波的眸中闪过丝讶色……她太像一个人了,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吐出两个字:坐下。
这个老师帅气,可是太冷了,说话不带一点暖色调,这是周依梦对何靖的第一印象。
想到以后难免要与他打交道,周依梦背后一阵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