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擂台的方语有些恍惚,这可能也是任何一个初入江湖的年轻人遇到这样的事都会出现的神情。
方语想到了自己的亲人,他记不得自己父亲的模样,所以只记得已经过世母亲的样子。母亲在过世之前也多么希望自己能讨一房亲事,那样她就不会那么孤苦。他又想到了乡邻,想到了他们突然有一天带着“大善人的书信来找自己时他们脸上兴奋的表情。他们都替方语高兴,因为方语可能得到了大善人的赏识,可能方语从今往后都会远离这些曾今和自己一样普普通通乏味清贫的生活。方语就这样失神的走到了擂台之上,擂台很大也很坚固,可以让任何前来比武的人都可以感到安心。方语看到了对手,也看到了对手手上的长刀,这时他又想起自己的武功,和几年前传给自己武功的人。
那是一个大雪夜,也是那一年的年底。方语那时也只不多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可就是这样一个天真无知的少年,却遇到了一件奇事。因为有一个人正好路过正在门前堆着雪人的方语面前,这时虽然已经时辰很晚,但借着年关将至,家家门前红灯笼的微光和白雪的映照,方语看见了这个人的背影,可他的表情却先是惊奇,然后害怕。惊奇的是他发现这个人在如此的大雪过后,走起路来还是那么的平稳,仿佛那又软又厚的雪地根本给他带不来一丝的影响。他害怕的是因为他看到了这个人走过的路上柔柔软软的雪地上根本没有一点脚印一点痕迹。什么人走在雪地上没有脚印?也只有隔壁大叔曾经给自己讲过的许多鬼故事中的厉鬼走起路来才会这样,所以方语害怕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害起怕来总是要大惊小叫一番,可是方语却没有叫出口,虽然他也害怕的走起路来腿有些发抖,嘴唇有些发青,但他却跟上了那道身影,因为他总有着同龄人中别人没有的好奇。开始时那道身影总在方语前面七八丈处,有时忘记了害怕的方语总想上去看清前面身影的面目,可无论路方语是轻手轻脚亦或是放足狂奔,那道身影也总还是会在那不远不近的七八张外。走了几里路了,方语也彻底的忘记了害怕了,可他还是追赶不上那倒身影。他躺在雪地里,小脸红扑扑的喘着粗气,他又害怕了,因为那倒总也追不上的身影此时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想叫可又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卡在了自己的喉咙里让他叫不出声来,他愣愣的认真的看着那道身影的脸,然后他又不害怕了,甚至还发出了稚嫩的笑声,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面目和蔼的老人。那一夜方语有了师父,学会了七招剑法,虽然自此以后他在也没见过自己的师父,但他还是兴奋的把自己遇到高人学了武功的事情告诉了他所能告诉的每一个邻里,甚至隔壁的王叔还为他制作了一把木剑-----。
方语收回了自己的所有思绪,他缓缓地抽出兵器执剑还刀礼,然后开始了自己的第一场比试。前来比武招亲的人很少,只有四人,也就说在振武镖局还没到达这个小镇的时候,擂台上本该有三个人会决出胜负,可如今却多了方语一人。
对面持刀的人没有轻视方语,就像江湖上的人不会怠慢振武镖局的王总镖头一样,抱拳道:“少林俗家弟子,林建。”
“振武镖局,方语。”方语有点吃惊,他没有想到对方会是出自少林,当然少林的俗家弟子是可以成家立业的,只是他没想到对方会出自名门正派,名门子弟虽然众多,但相对来说还是极少的,因为能出世行走江湖的莫不是要经过层层的考验,不但要有武艺,而且还要有品性。
比武很快就开始了,前来围观的人群也爆发了极大的热情,因为翘首以盼的场面终于要开场了,这样的场面是这些世代生活在这个小镇居民无法遇到也无法想象的。方语也听到了同队而来镖手的助威声,也看到了几位镖师的凝目关注,可方语却感到了压力,因为他刚刚递出的几招剑法如石沉大海,对手的刀法走的正是少林外家刚猛的路线,大开大合之间却又无懈可击,少林的刀法也果然如他的门规一般,严谨不怠。四十招过后方语额畔出现了汗珠,可观对方却依然平稳如初。握刀的手依旧很稳,甚至连刀锋所走的路线都依然中规中矩,就连学堂里最严谨的老先生都挑不出一丝毛病。而一直关注擂台的王总镖头此时也来了兴致,问着身旁的镖师,也看着风轻云静的沈良。
“你们看方语与那林建谁能胜出?”
总镖头身旁那一直不喜多言,但对武学一途又万分痴迷的镖师道:“林建已经用出四十招,刀法纯熟,而此人性格沉稳外放又与少林伏虎刀法相得益彰。”沉吟了一下继续道:“方语已经接了四十招,可他就偏偏只重复用了四招,虽然暂时平分秋色,但穷于变化,而林建在对付这四招的时候也越来越有心得,所以我只能妄言胜出的是林建,即便方语用出新式也会输在气息不稳,没有对手扎实的功底和沁淫的时间上。”
王总镖头点头示意这位镖师的分析,可他也总想看看沈良的想法,所以对着沈良问道:“贤侄有何看法?”
沈良仔细看了看场上,也仔细的分析了刚才镖师的话语,然后道:“小侄认为魏镖师说的很有道理,林建出身少林,武功严谨不苟,也刻苦修炼,更以少林正宗内劲对敌,不急不燥,章法得益,因此胜算极大。但小侄却认为方语会胜。”
“哦!”刚才说话的镖师有点吃惊,没想到沈良会说方语会胜,但他不会因为别人否认他就会不满,而是为了了解更多武学见地的问道:“沈公子是从什么地方断定方语会胜?”
沈良本想不言,等到结果出来也就不必他在说了,可看到镖师迫切,王总镖头也绕有兴趣,于是接着道:“其实很简单,虽然方语剑法修炼时间,内力气息上都不如林建,但他的一套剑法应该不会只有四式。”
“不会有四式又如何,难道他剩下的招式都是江湖奇招,有惊天动地之能?”
“那倒不是。”
“那又是怎么样的招式?”
“我也没有见过,所以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镖师直盯着沈良,仿佛在询问,既然你没见过又怎么能断定方语一定会胜?沈良也看着他慢慢的道:“魏镖师一定看到方语此时同样还是那几样招式?”
“是。”
“那你也一定看到了,他此时招式已经有些走样,体力也有些不支。”
“是,想江湖上能和少林功法比沉稳的也是不多。”
沈良也是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可你可曾看到方语无论招式变了,身法变了,可有一样未曾改变吗?”
“是什么?”
“就是他这个人。”
“这个人?”
“是,他无论怎样变,他的人都没有变,还是一样的沉稳,一样的认真。你见过在如此颓势还如此沉稳冷静的人吗?”这次轮到沈良问着魏总镖头了。
“没见过?”魏镖师不敢肯定的道:“很少见过。”
“确实很少见过,也更没见过他四招之后还有几招,所以我认定赢得是他。”
魏镖师还是不太明白,而在一旁的王总镖头却笑道:“魏镖师看的是武功,而世侄看的却是人。”说完之后他更是满意的看着沈良。而魏镖师在听了王总镖头的话后才恍然大悟。
果然在沈良和魏镖师的一番探讨后,擂台上也分出了胜负,可擂台之上的胜负却又是看武功还是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