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很惧怕他那迅疾的出剑,所以一上来就是一轮猛攻,铁杖的杖尾先点他胸前大穴,然后杖首砸他面门,杖尾再点他小腹。不过可能是我一直以礼相待的缘故,他到很是客气,连退几步才出剑挡开我的铁杖。剑杖相碰,我发现就力道而言我并不输于他,心里就有了底。
我的铁杖是精钢打造,他削不断,但相撞之时却因为沉而占了优势!于是我轮开铁杖一味的猛攻,堪堪打了二三十个回合。他突然卖了个破绽,我一时大意招儿使得老了点,他却突然展开身法唰的就到了我另一面,就此跳出圈外。外人看不出,老朽心里明白自己是输了,只好抱拳施礼,他淡淡一笑飘然而去。”
白春涛疑惑的问道:“怎么?”话一出口旋即就明白了,以彭啸天的出剑速度,两人错身那短短的空当连出两剑也绰绰有余。就算李连鹤能躲开也落了败势,不出十个回合也必输无疑。
屋里又陷入了沉默,良久,胡天才叹了口气,“如此看来,这彭啸天和咱江南武林早就结下了梁子!如果那少年确实使得是‘神龙浴海’,那三十多年后他的徒儿或者徒孙再次出世是不是针对咱江南武林啊?”
李连鹤连忙摇了摇头,家人早调查清楚那日在御街击退金国刺客的正是丁一品,事情的缘由他比谁都清楚,所以心里跟明镜似的,“不会,就算有梁子当时他威名赫赫也就报了,何苦要等三十年后派徒弟前来寻仇,何况只是一时口角,又占了忧!”
白春涛却疑惑道:“只是最近咱门下弟子在临安附近连连出事,铁牌门张九成是第二代里的佼佼者,却离奇死在余杭门外。据光宗讲,他全身上下只有颈口一道伤痕,明显是剑伤!金镖门弟子黄立稀里糊涂的去刺杀太师!弟子已派人去问过,是掌门拍他来找光宗进临安府历练历练的。还有昨夜和金贼的大战,对方阵营里明明有中原武者,今日在宝石山却一个没见!这一切都发生在神龙浴海重现江湖之际是不是太巧了?”
李连鹤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如今丁一品扯上了彭啸天,这名字太响亮了,他不得不小心。况且那年轻人对自己道出心声是信任,也不能轻易吐露!还是暂时中立的好。
胡天的眉头却越锁越深,一股危急的感觉正缓缓袭上他心头。“江南三老”里老大盖叫天正在闭关,老三左天宝去了岭南访友,在此的只有他自己。江南武林的事自然义不容辞,况且如果真牵扯彭啸天这样的人物就不是这些晚辈可以应付的了。而李连鹤现在已经类似退隐,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能牵连他的。
他叹了口气:“不管怎样,如今临安也是越来越乱了。春涛,你明天就派人通知各门,严格约束门下弟子,先稳住自己再说。还有,让光宗留心一下那青年的动向。我这两天就留在临安了。”
白春涛答应着,李连鹤却突然说:“门下的弟子们是应该约束约束了!”两人都是一愣,他却没再解释。
送走二人,一直蜷缩在椅子里的李轻扬一跃而起,“爹,是不是该通知丁大哥一声?上次那胖子的事还没告诉他,现在这些人又要对他不利!”
李连鹤连忙摆手,“不着急!如今是越来越乱了,这小伙子竟然有可能是彭啸天的徒弟!这后面是不是还牵连着彭啸天三十多年前突然退隐江湖不知所踪的秘密?说不清啊,缓缓再说吧!”
李轻扬撅着嘴,“你们这些人啊,就爱胡思乱想!这就是老江湖吧!”
礼部侍郎史弥远大人的府邸依然灯火通明,自从送走了刚娶进来的小妾之后他就落下了毛病,不但花重金请了几个高手护院,每天不到深夜决不许熄灯。
史大人这些天心情也实在不好,鼓动太子送上去的折子如石沉大海,一丝反应也没有!上朝时韩侂胄依然高高在上,皇帝对他也是信赖有佳。这让他有些后怕,幸亏是借太子的手,要是自己直接上奏,宁宗会不会私下里把自己出卖了!就现在看来,韩侂胄虽然内外交困但整掉自己还是易如反掌的。
不过今天晚饭后,一直若即若离的参政知事钱象祖突然来访。史弥远把他引进了自己的书房,落座之后钱大人还是那副老样子,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不住的点头,“好!想不到史大人府里还藏了如此珍品!还有吗?可否送下官半斤八两的!”
史弥远惊得吐出了舌头,“大人!这可是极品龙井!属皇家贡品!是先父的一个好友专管皇家供奉才淘得十余两,所谓一两清茶一两金!你张口就要半斤八两,还不如直接要金子我倒还舍得!”
钱象祖嘿嘿一笑:“史大人太小气了!”就兴致勃勃的谈起了茶道,从茶叶谈到用水又谈到茶具。说的史弥远实在忍不住了抢过话锋问道:“钱大人深夜来访不是来和下官谈论茶道的吧?”
钱象祖凝神看了看他,“上朝时我远观史大人你肝火似乎太旺了些,今日特来送一良方。”
“什么良方?”
他重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可惜凉了些。”史弥远连忙吩咐下人重新添茶蓄水。“解铃还须系铃人!前些日的主意我是出了,不知史大人施行的如何?”
史弥远叹了口气,“如石沉大海啊!”
钱象祖点点头,“积重难返!哪这么简单的,我此来就是担心你是大人灰心泄了气。大人可要明白一点,人家现在是什么?位极人臣!所以能搬掉他的宫外是绝无可能!因为下面的哪能搬掉上面的?还是那句话,能使上劲的只有大内的人!”
史弥远眉头深锁,沉吟了良久,“可下官试了一下,毫无进展啊!”
“只能是力量不足,没捅到痛处!那就再加码!”他看史弥远面现为难之色,就拍了拍他肩膀,“愚兄我是没这个门路,有劲使不上,所以只能靠贤弟你了!”
史弥远沉吟着点点头,“好,我就听仁兄你的!”
第二天清晨,韩侂胄早早就赶到大内,在朝房的暖阁内把连夜赶写的招募新兵积极备战的奏折再斟酌一番。他也准备将昨日剿灭为害临安多日的金国刺客顺便还断掉了一个隐蔽多年的奸细据点事迹在朝堂之上宣扬一番,其实对于国家大事而言这都是些小事,哪用得着他当朝太师关注。只是最近实在没什么振奋人心的消息。
一个御前侍卫大踏步走进来,躬身施礼:“启禀太师,知福州府王华说有要事求见。”这个王华并不熟悉,也不是自己的门生故吏。不过像这类攀关系找门路的也见的多了,看时间尚早,且今日心情不错,韩侂胄不屑的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王华是个胖胖的文弱书生,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一进门就倒身下拜,“学生参见老太师!”这类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礼数周全。
韩侂胄点点头,“你知福州府?怎么还在京城?”
王华面露尴尬:“回大人,学生是进京述职来了!”韩侂胄倒没什么尴尬,只哦了一声,见他依然唯唯诺诺的站着,既不走也不说话,更没献上什么礼物,便问道:“你找我有事?”
王华恍然醒来:“是是!事情是这样的,学生回京途中路遇迁居岭南的方信儒方大人,他托……”忽然见韩太师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就张口结舌的不知该不该说下去。韩侂胄不耐烦的哼了一声,“托你做什么啊?”
“他……他托学生……给你带句话!”又试探着偷看了几眼。
“什么话?说吧。”
“方大人说道,如今我军已士气尽失,为今之计必须请出一位德高望重之人,委以重任,方可鼓舞士气,扭转战局。”
韩侂胄心头一动,左思右想不住点头,是啊,我怎麽没想到呢!看来这方信儒是有些冤枉了。“你认为朝中……不,国内!主战派中谁最有威望?”
王华怀疑的四下望了望,才确认是问自己。沉思了片刻规矩的躬身答道:“回老太师,主和派当属史弥远大人,要说主战派吗,最德高望重的当然是辛幼安辛老大人了!”他为人迂腐,只想着在太师面前卖弄自己博学****,却不知朝中时局险恶。也幸亏韩侂胄一心想着战事并没太留心,否则他这一句话很可能害得史大人家破人亡了,从而也改变了大宋随后的政局走向!
韩侂胄一拍桌案挺身站起,背了手在房内来回踱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我怎麽没想到呢?”这次说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