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话刚说完,一个巴掌已猝不及防扇了过去,愕然了尚且神游太虚的巫青山,是雪舞回风动的手。她不允许,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她的复仇大计,哪怕这个人……是她最最尊敬的——姐姐。
“我知道你对枫臣秀一恨之入骨,但是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分开我们,姐姐你死心吧!”
不容面前人辩解,雪舞回风已退守阵地,拉住枫臣恶少的胳膊,用言行抢先一步,堵住了巫残云接下来想说的话。她是在害怕吗?害怕什么?怕巫残云说出她父亲是死在枫臣秀一手上的事实?还是怕秘密一旦道破……
而对节节败退的那个人,那个巴掌,扇在脸上,还是火辣辣的。雪舞回风当真对那个臭小子鬼迷心窍了吗?如果当日,为了维护枫臣恶少,出手伤自己的那一掌本是无心之失,那么现在为了同这个臭小子在一起,扇她的一耳光又作何解释?巫残云不愿相信,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原来女人说起谎来,真的可以眼睛都不用眨一下。是他们,都太低估了雪舞回风的演技。这个弥天大谎,骗过了在场的所有人,骗过了巫残云,也包括枫臣恶少。
他何曾仔细想过,面前人几时有过这般大的动怒?即便巫残云三番四次对自己下毒手,雪舞回风也是对那个姐姐毕恭毕敬,又何曾说过这般情深意重的话?他只当那个女人对他的爱日益加深,爱情容易让人冲昏了头脑。
这场思想的正面交锋,都为从门帘后踱回来、那个魏将军不耐烦的吆喝声画上了句点。
“四姑娘,你怎么还不走啊?”
既然不受欢迎,多留在此地,还有什么意义?巫残云也只得带着满心的不从,谨遵命令遁去了身形。
直至构成威胁的人悉数散去,雪舞回风才松了口气,巫残云最后的话却在她的心底弥留下阴影,她需要枫臣恶少的保证来平复这场波澜。
“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是吗?”
她问得小心翼翼,枫臣恶少也在面前人的试探中,仿若牵线木偶似的点了点头。他曾说过,除非雪舞回风死了,或者他自己死了,要不然没有人可以分开他们,地老天荒、海枯石烂,他们都不分开。这些不只是说说而已。
看到这幅光景,某人本不忍打扰,最后还是轻咳了几声,这巫青山平素里虽贪生怕死,对雪舞回风还是颇有几分叔侄情义的,这番良苦用心,希望故人之女能记挂在心上。
“现在有一个人可以令你们分开,而且是阴阳相隔,你要想还有一线生机,就千万别碰那个麒麟剑圣,魏守义他是恨你不忠,想趁机让你去送死!”
面对巫青山的好言相劝,枫臣恶少一把将雪舞回风揽在了臂弯里,回答得信誓旦旦。
“放心吧,我决不会让她去送死。”
偌大的房间里,点缀的,似乎只剩下臂弯里那个女人,面容里隐隐流露出的愁苦。魏守义有一句话是说对了,这件事,不是他来做决定,也不是枫臣恶少能说了算,就连雪舞回风自己也未必做得了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约定的期限,很快便要到了。房间里的两个人此刻却仍然犟着脾气,互相不肯做出妥协,为了阻止那个女人,枫臣恶少不惜,将雪舞回风随身携带的轩辕剑持在了手中。
“轩辕给我。”
她像是个严厉苛刻的母亲,同不听话的孩子讲理,他们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面前人能不能不要再这么孩子气。
“不给。”
他却回答得执拗,轩辕剑握在手中,迟迟没有交出的趋势,他的视线,直直定在地面,不敢看雪舞回风的脸,他好怕,会在那个女人的目光中心软。
“没有用的,你就是藏起轩辕,我还是可以去杀麒麟剑圣,我还有一双手!”
他办不到的,这是她的决定,任何人都无法改变。要她怎么做,面前人才会明白?他们已无路可退,同姓魏的合作是他们唯一的出路?面前人又要耍小孩子脾气到几时?
“你没听巫叔叔说吗?你不是他的敌手!”
他却仍然固执得像头蛮牛,用铁证如山的话语,将现实摊开在那个女人面前,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雪舞回风前去送死,他同样、办不到。
“巫叔叔也曾经说过,我不是上官常败的对手,结果他还是败在我手上!”
雪舞回风口中的上官常败,便是江湖上要价最高的杀手——上官太夫人的丈夫,也是雪舞回风初入自强会接手的第一项任务,在英雄兵器谱上排名第四位,因此人一生只向武功比他高的人挑战,且屡战屡败,故号曰“常败”。
他无法改变她的心意,她同样无法扭转他的思想。纵然面前人有成千上万种理由,枫臣恶少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共同化身为侥幸的奴仆。
“他比上官常败更厉害,万一你输了呢?”他已经替面前人做出了最坏的打算,而且他明白,雪舞回风也没办法安定自己,当提到“输”那个字眼,她双目的暗淡无光,“我不愿意让你冒险。”
他以为,自己这样做是在呵护眼前人,这种呵护,却只会让雪舞回风面临的处境更加痛苦。
“你有没有替我想过?对付麒麟剑圣,远比对付姓魏两兄弟容易多了!他们背后还有皇帝,皇帝背后是千军万马!更重要的是,谁都知道司马腾飞是个‘纸老虎’!他可以镇得住罗刹,但他吓不倒姓魏两兄弟!也吓不倒皇帝!明天一过,他就保不住你了!”
她说过的,她会永远在他身边保护他。她是个女人,可她同样可以为自己在乎的人粉身碎骨。如果连自己最在乎的人都保护不了,要她苟延残喘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意义?她的在乎,他都懂,所以才更不能承受。
“我才不要他来保,我谁都不要,更不要你为我冒险!”
他坚持己见着,仍然像个不听话的任性的大小孩,固执地不肯交出手中的玩物,她看着他,目光不再纵容,眼眶里却隐隐蓄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