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看到,当她唤住他脚步的时候,枫臣恶少脸上从绝望边缘拉回的表情,那个男人的脸上已经沟壑丛生,他多么希望,能够从那个女人嘴里听到,刚才所发生的都不过是一场误会,她仍然深深地爱着他。然而等到的,却是另一个更为残酷的现实。
“这是我给你爹的战书!帮我交给他。请他准时赴约!”
没有关心,没有慰藉,甚至一记怜悯的眼神她都吝啬给予,那个女人只是如此从容不迫走到他的面前,将那封本应由她亲自送出的信交到枫臣恶少手中,然后再次不带任何眷恋地从他身旁走过。
想不到最后,他还有唯一的用处,便是充当替她交付战书的差使,枫臣恶少是不是又应该感谢面前人,还能依旧信任他,赐予他如此得天独厚的差务?
那个女人走了,也许她当时是想回头看一眼的,看一眼她昔日的爱人,当那个女人中途顿住了身形,然而没有,她最终还是狠下心肠没有回头看一眼,而是重新加快脚步奔赴了离他更远的地方。
那个女人走了,那个男人也身心疲惫地倒在了大树上,攥着信笺的手无所依托地落下,信笺上那几个“枫臣秀一親啟”的字样刺痛了人的眼睛,泪水亦趁虚而入渲染上他伤心欲绝的脸庞。
从来没有哪个时刻,教枫臣恶少如此深恶痛绝自己是枫家的子孙!是红叶飞镖传人枫臣秀一的儿子!即便当年知道,那个狠心的父亲抛下母亲和自己的事实,也从未带他跌入如此痛苦的深渊,那个女人亲手将他送入了天堂,又一手无情地将他推入地狱……
决战的日子一天天拉近,雪舞回风也努力珍惜着余留下的每一天,原本安宁的生活,却在某个时辰,因一名不速之客的忽然造访而打破,也就是这件事,将枫臣恶少同雪舞回风推上了不得不决一生死的巅峰。
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雪舞回风搬出新买回来的布匹在院子里面晾晒,而站在她旁边的红衣女子,则一手擒着片药草细细研究,那红衣女子,恰是曾因对孩子下毒手与雪舞回风反目成仇的——巫残云。
原来,自毒婴事件几个月后,雪舞回风便被发现了行踪遭到罗刹等人的捕杀,为掩护雪舞回风离开,巫残云不惜以性命相拼,导致身负重伤险些命丧黄泉,也就是那次,巫残云将心窝子话全都掏了出来,姐妹俩打开心结,自此隐居避世、相依为命。
有所不知的是,此刻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纳入了某人的窥探之中,此人衣着光鲜亮丽,奈何生就一副贼眉鼠目的嘴脸,从屋子里两个人走出来之时,他就一直藏身在院子外的大树后面,提及此人倒也并不陌生,恰是枫臣秀一另一个不争气的儿子,也是枫臣恶少同父异母的哥哥——枫臣安泰。
“谁是雪舞回风?给我站出来——”
一踏入院内,枫臣安泰便对他们二人出言不逊,并且口出狂言要让面前人见识见识红叶飞镖的厉害,原来此人得知挑战之事,好大喜功,想借除掉月神之机扬名立万。雪舞回风本已礼让三分请他离开,奈何那厮敬酒不吃吃罚酒,两人大打出手。
恰在这时,屋内传来了阵婴儿的啼哭声。巫残云当下暗忖不妙,刚欲夺入屋内,怎知枫臣安泰突生一支飞镖,恰好射过雪舞回风脸侧,精准无误钉在巫残云面前五厘米的木桩上,也就是这零点零一秒的失神,让那个奸恶之徒抢先一步,待雪舞回风二人追赶过来,枫臣安泰手中的剑已经斜指向摇篮啼哭的婴儿。
那个婴儿,正是雪舞回风同枫臣恶少的骨肉,也许是当日那个女人服用的药量并不多,也许是最终那个女人将药物呕吐出来的缘故,谢天谢地,那个孩子还是保存了下来,此刻却又在面临着另一场危机。
“放下你的剑——”
那个女人歇斯底里咆哮着,如今她只在意自己的儿子,如果她的孩子少了一根头发,她会同面前人拼命的!她一定会的!雪舞回风已经再三警告,奈何某些人还是冥顽不灵,依然一副我行我素的姿态。
“这就是你和那个大杂种生的小杂种?”
“我叫你放下你的剑——”
“答应跟我一较高下,我马上把儿子还给你。”
要她怎么说,面前人才会明白?她不可能同他一较高下,论武功,他根本不是雪舞回风的对手,无论雪舞回风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对那个男人她始终是留有情分在的,否则她不会不愿伤害枫臣恶少的哥哥。
“卑鄙!”
“你利用那个大杂种,窥伺我枫家红叶飞镖的奥秘,你不卑鄙吗?”
那个手持剑之人仍旧振振有词,显得自己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是件多么光荣的事情!就算雪舞回利用了枫臣恶少,那也是他们两夫妻之间的事,用不着他这个外人来插足!更犯不着拿她儿子的性命来威胁!面前人的咄咄相逼,足够刺激到雪舞回风崩溃到极点的神经。
“好,既然我们都是卑鄙的人,我就如你所愿,看看谁比谁强!谁比谁更卑鄙!”
雪舞回风已经接受了他的挑战,奈何某些人还是不知进退,非但没有立刻放下手中的剑,反而变本加厉同雪舞回风谈起了条件,难道他认为自己会有更大的胜算?
“凡事都要付出代价!如果你输了,我要你儿子的一条手臂!”
一条手臂?他居然残忍到,用刚出生婴儿的手臂做赌注?而且一点儿也不为之汗颜?好比要一个人的手臂,如同买菜算账那么轻巧?这个孩子无论怎么说,都同他也算是血脉相连,他到底还有没有一丁点儿人性?在听到那句话的第一时间,那个孩子的母亲脸色大变。
“跟你打的是我!为什么要我儿子的手臂?”
“因为我讨厌杂种!枫臣恶少是杂种!这个臭毛头也是杂种!是杂种就要付出代价!”
那个人说得面不改色,一脸理所当然。难道他忘了吗?那个他口口声声叫的杂种同他是什么关系?枫臣恶少是杂种,那他又算什么东西?杂种至少还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他枫臣安泰完全是猪狗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