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朕就别卖关子了,说吧!”其实陌上逸宸是想说,知道不当说就别说;既然都说了,还问什么当说不当说的。
“两位王爷如此明目张胆的在驿馆进进出出,难道东越国君和北寒的太子就没有察觉吗?”
废话,人家又不是瞎子,能看不见吗?
陌上逸宸一笑,“剑远啊,那两位可是国君和国储,能是傻子吗?”
“那皇上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陌上逸宸像是没听见剑远的话,放下毛笔,拿起画纸吹干墨迹,对门外喊了一声,小贵子应声进来。
“把这幅山水画送到碧瑶轩。”
小贵子捧过画儿走了。
剑远依旧是追问陌上逸宸这么做的用意。
“剑远啊剑远,你忘了这是我南霁。就凭他们那点人手,怎么会公然在朕的地盘上做手脚?朕让表哥和渊去监视驿馆,不过是迷惑他们的障眼法而已。”
“臣明白了。”
驿馆里。寒朗晚膳后在房间里秉烛夜读,乌竹侍立在寒朗身旁,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好开口打扰寒朗。
许久之后,乌竹终于憋不住了,“太子殿下。”
“嗯?”寒朗转头看向乌竹,“国师有事儿?”
“额……这个……”
“国师有话不妨直说!”寒朗语气里微带愠怒,他最烦这种吞吞吐吐磨磨唧唧的!堂堂北寒国师,成何体统。
“是。贫道是想说,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再有两天就是除夕,东越国君明天就要启程回去,我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寒朗放下书,“不劳国师提醒,本太子还记得住日子,该走的时候本太子一定会走的。倒是国师,既然已经决定在朝为臣,就要守人臣的规矩,跟本太子说话还要一口一个贫道的吗?”
“是,臣明白。”乌竹嘴上说的好听,背地里是气的牙根痒痒。
寒朗这么‘张口闭口’本太子的,又给乌竹讲什么人臣之道,分明就是在摆架子,拿太子的身份压乌竹,傻子都看的出来这君臣两个不对付。何况乌竹也不傻,当然知道寒朗是故意刁难他。
不过要说寒朗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就复杂了,得牵扯到北寒的内政,这里就先不说了,后面会交代清楚的。
寒朗不像独孤傲宇,父皇有三宫六院的妃嫔陪着,没空理他;自母后去世,家里就只有一个妹妹和他亲近了,所以他对亲情不太感冒(当然,除了他妹妹寒琪),所以是不急着回去过年的。
本来是想在南霁多呆几天,多了解一点陌上逸宸,知己知彼,以后万一有个变动也好应付;还可以顺便看看陌上逸宸要如何处理他的家事,毕竟这件事不管真假都已经众人皆知了,处理不好就会变成一出闹剧。而这闹剧的主角还是那个唯一让他惊艳之人……
可是不知为何,第二天突然收到寒广城的家书,信里说让他立刻赶回北寒,口气还有些微强硬。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自从没了母后,父皇对他的态度就变了,他的家也已经不像个家了。寒广城的信于他,与其说是家书,还不如说是圣旨,因为他在里边根本找不到一丝‘盼儿早归’的思念之情,有的只是君臣之间的命令口吻。
寒朗也宁愿把它当成一道圣旨,这样他就可以在心里麻痹自己,告诉自己:他们只是君臣,不是父子。只有这样,他才会让自己暂时忘掉那冷漠是他的亲生父皇给的。
览毕,寒朗收起对这封信的所有情绪,像一个接到圣旨的使臣一样‘听话’,立刻下令整装待发。整个过程中,他都出奇的平静;可是不要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像个傻子一样只会任人摆布。
昨天晚上乌竹才刚刚劝过他早点回去,今天上午就收到了寒广城的‘圣旨’,说这只是巧合,寒朗才不会相信。
匆匆向陌上逸宸辞了行,寒朗当天下午就率领卫队离开了南霁国都。
陌上逸宸本想趁此次和寒朗单独相处的机会,问问陌上荣雅的情况,可是寒朗太急,没说上几句话就走了,也只能是作罢了。
说起来,除了没有一统中原之外,陌上荣雅算得上是陌上博一生中唯一的遗憾了。陌上逸宸的这个皇表姑因为对爱情的执着,不堪夹在陌上博和陌上子灏之间让他们为难,才决定远嫁北寒,一走就是十一年。最初和南霁还有书信往来,之后的几年里信就越来越少,直到一封也没有……
陌上逸宸还记得父皇每次收到皇表姑的信总是一个人偷偷的看,生怕母后发现。那段时间他还曾经误会过陌上博,觉得他对不起母后;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懂了父皇的心思,其实他是怕母后伤心啊。
陌上博曾经对妻子说过,他不能给她爱,可是他会给她除了爱情以外的所有。尽管是这样,他的贤妻依旧是不顾一切的去爱他。
陌上逸宸曾经一度为他的母后感到不值,她倾尽一生去爱的男人对她只有愧疚和感激;直到陌上博弥留之际,退去殿里所有御医,只留他们一家四口,执着妻子的手,用尽最后的深情道:“芸儿,朕对……对不起。咳咳……朕以为朕这一生……只会爱雅儿一个,忽略了你。不过还……还好,朕给了你、也给了自己一个完整的家,让朕不至……遗憾终生。芸儿,咳咳,谢谢你……谢谢你从来没有放开过我的手,一直牵着……牵着我走到现在。我……我,爱,你……”
他把他毕生的深情都给了一个不爱他的人,却在弥留之际把他最后的深情留给了那个陪伴他一生的人。对芸儿,谁说他不爱,他只是忽略了她的分量而已。
陌上逸宸很庆幸,相比起陌上博,他早早的就看清了自己的心,不会像陌上博一样直到弥留才识得自己的真爱;而且他爱的人就在身边,他不用像陌上博一样受相思之苦。以父皇母后的事为鉴,陌上逸宸给了颜冰璃爱情,也给了她家一样的感觉,无论多忙都陪她用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