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洵看着陌上逸宸突然的兴奋,有那一刹那觉得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只是一个慈爱的父亲。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皇上,小公主……已经失去生命体征了……”刘洵实在不忍心戳穿陌上逸宸自欺欺人的谎言,只能换了一种很委婉的说法安慰他……
听了刘洵的话,陌上逸宸好不容易有光的眸子再次涣散。先是给了他希望,现在又无情的告诉他那些都是梦,让他再次失望;这种打击无异于把他带到天堂,然后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猛的一松手,让他重新掉下地狱。与其承受这种从天上到地下落差,还不如从来就没有给过他希望来的实在……
“胡说!朕的女儿身体还是软的,她还没有死!她才刚来到这个世上,还没有来得及看朕一眼,不会这么狠心丢下朕的……不会的!”陌上逸宸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企图用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让自己以为女儿还在……
他还是在自欺欺人……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其实人之将老又何尝不是。人老了,经历的事多了,才更能体会到生的不易,也才能更加珍惜身边的人和事。
范廉平时和陌上逸宸交集不多,可此时却也同情起他来。他也是为人父的人,看不得陌上逸宸如此,才安慰到,“皇上,请您节安顺变,龙体重要。皇上春秋鼎盛,何愁日后没有龙裔?”
“那朕的小公主呢?就这么让她去了?不管怎样,她都是朕的女儿!”
陌上逸宸并不领范廉的情,还呛了范廉一道。确实,范廉虽是好心,说的话却欠思虑,什么‘皇上春秋鼎盛,何愁日后没有龙裔’,这话听着分明就是误会了陌上逸宸的一番父爱,好像他只是心疼没了一个孩子,而不是心疼这个孩子。
“皇上,其实要救小公主也不是完全没希望,只是……”刘洵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毕竟那个办法代价真的太大。如果是个皇子,救活了说不定日后可以有一番作为;可现在璃妃娘娘诞下的是个公主,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值得吗?
“只是什么?快说!”陌上逸宸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救活女儿的机会。
范廉看刘洵的反应,似是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似的,幽幽的叹了口气……
“想要救小公主,唯有一个办法。千-叶-玲-珑!”刘洵一字一顿的道出这唯一一道救命福。
这几乎可以让在场的所以人为之震惊。千叶玲珑,那可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圣物,一直被南霁当作国宝供着。现在突然有人说要把它拿出来用,一时间还颇有争议。
稳婆只是个稳婆,对千叶玲珑当然是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它的神奇效用,所以从头到尾都只是在一旁跪着。
剑远听刘洵提到千叶玲珑,思绪又不由得回到几个月前……由于他的疏忽致使千叶玲珑丢失,至今毫无消息,每每想起就自责不已。现在还要连累小公主失去生的希望,他真的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至于陌上逸宸,初初听到女儿不是必死无疑的时候,心下一阵失而复得的狂喜;紧接着,刘洵的下一句话就像是一盆冷水狠狠的浇在陌上逸宸刚刚温热起来的心上。
是,他有千叶玲珑。可是那在几个月前已经不知所踪了,至今杳无音讯,刘洵的话等于没说。
鸡鸣三声,月色渐渐褪下……刘洵、范廉和稳婆三人才离开龙乾殿。走之前,陌上逸宸特意交代他们不可将此事张扬出去。一来,皇室诞下死婴,传出去不是什么好事;二来,颜冰璃才刚刚生产,身体还很虚弱,这件事他要暂且瞒着她。虽然知道纸里包不住火,可现在也只能是能瞒一天是一天了,毕竟多瞒一天她的身体状况就会比前一天更好一点。
按现在的天色,再过一个时辰就要早朝了,可是依陌上逸宸现在的状况,如何能坐的了朝堂?剑远果断替他做了决定,取消了今天的早朝。
陌上逸宸就是这样一直抱着小公主的遗体在偏殿里整整坐了一个时辰,眼睛也从未离开过女儿粉嫩的小脸。真是父亲看女儿,越看越爱!甚至还越看越觉得女儿长得像他……
早朝十分,百官到了宫门口被一道‘龙体欠安,取消早朝’的圣旨拦下,纷纷散了;陌上睿言一听说表弟龙体欠安,奇怪他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一大早就病了。由于担心陌上逸宸体,陌上睿言没有直接打道回府,而是径直去了龙乾殿。
殿里一片沉寂,陌上睿言是通过小贵子知道陌上逸宸在偏殿的。一进去就看见陌上逸宸呆呆的坐着,怀里还有个小婴儿,他顿时懵了。无言的看向剑远,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这是什么情况?
剑远对他摇摇头,把他引到一边述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陌上逸宸由于过于专注,所有注意力都在女儿身上,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直到陌上睿言和剑远重新走回他的身边,他才回神。
“都出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陌上逸宸还是陌上逸宸,可是陌上睿言怎么听都觉得他今天的声音不太一样,伴着淡淡的哀愁,还有丝丝点点的沧桑。看来璃妃和这个孩子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陌上睿言和剑远对视一眼,默契的一齐转身,出去之前陌上睿言停了一步,想了想说到“皇上节哀,保重龙体!”
临近午时,盼盼来报颜冰璃醒了,陌上逸宸才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气。他还有她要照顾,现在不是颓废的时候。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陌上逸宸把小公主放在榻上盖好,才离开龙乾殿前往碧瑶轩。
在碧瑶轩门前再次努力收起脸上的倦容,扯开嘴角露出笑脸,才迈开大步跨进去。
女人生孩子就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颜冰璃几个时辰前才刚刚走了这一遭,而且还是难产,此刻脸色还是微微的苍白,靠在软榻上由萱儿服侍喝着燕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