玚珏问她:“冷不冷?”
她摇摇头。
但玚珏还是温柔周到地进屋,取了一件白色披风出来,披在了她的身上。两人花下闲谈,相敬如宾。
我该是隐藏得算紧密的,悄无声音地来,蹲在花影树丛里,打算看看便好。看见玚珏这
般安然无恙,我想我应该很放心。却不料起身的时候,不慎碰到了一块小石块,石块滚落出台阶,闷闷两声咚响。
转身之际,那在熟悉不过的眼神忽而扫来。
“阿寻?”
我颤了颤,良久方才咧嘴转过身去,看见院子里的那一双璧人,干干笑两声,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玚珏目色幽沉,紧紧纠着眉,却是一派寂寥。我连连摆手道,“我也没想要打扰到你们,只是想着、想着恰好路过,便进来瞧一瞧……”
“嗯。”玚珏淡淡应了一声。
我们谁都没有提那天成亲的事情。他很平静,我也很平静。
“看到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我转身往前走,深吸一口气,道呢只是走了两步,脚步却似灌了铅一般沉重得很,我再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问,“那只竹马呢?”
风扬起在三人中间,片片梨花如降雪。
玚珏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拨弄了一下身边娇妻的腰际,腰上,赫然挂着一只竹马。便是他送我的求亲的红玉竹马。他道:“你不稀罕,我便送给我夫人了。”
我愣了愣,努力咧嘴笑,眯着眼睛点点头,道:“既然送人了我就不强求啦。小竹马挂在腰间是最好看的,和你夫人也十分相配。只是夫人要小心着,千万别让上面的明须绸线给断啦,不然摔在地上可就要摔得粉碎啦。我原本以为最能不让它碎的方法,便是不拥有,不随身带着,放在角落里,远远看着。”
玚珏浑身一震。
转身之际,我咬唇捏着袖子擦了一把眼角,道:“现在看来不是,就是我不拥有,也会有别人拥有。不过还好,往后我都看不见了,就再也不用担心它会在我眼前碎了。玚珏,祝你和你夫人幸福。”
从前的竹马,如今已经成家立业了。有娇妻美眷在怀,他一定能成为一代很威风的妖王。也就只有我,兜兜转转半生,却还是孤身一人。兴许我注定就是漂泊命呢。
但我也不灰心,毕竟我还年轻,且不管往后多少年都不会老。我母亲和我父亲相爱时,她都已经十几万岁了,如今我才算她的一两个零头。
常言道,顾此失彼。
可我此也没有,彼也没有。
当我回到人界静谧的巷弄,想起巷弄尽头那个窄小却温馨的家时,才发现,我哪里有家。居住的地方,不一定就是家。
因为我没有家人。
可那隐蔽的院子里,却一片凌乱。惨白的月色铺陈下来,墙角的杂草凌乱尘泥翻新,树下一张未完成的小木床破成了几块。
似下过一场雨,什么都是潮湿的。空气当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东阙……慕罹……
我拔腿便往外跑,追寻着那缕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一路往郊野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