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殷倪的手指都已经在沁血了,心中不忍道:“殷倪啊你歇一歇,不用太着急,师叔帮你一起刨呢。”
这种感觉,我能够体会。亲近的人或物离开自己去了另一个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是一件万分痛苦的事情。
殷倪边刨边哽咽道 :“不能歇,一会儿天黑了哩,大黄没有地方睡,晚上露水重会感到很冷的……”
我一屁股坐在土堆旁,看着努力的殷倪,叹了口气道:“你这样念着大黄,大黄也舍不得走。误了时辰投胎,会投不到一个好胎的。”
殷倪愣了愣,随即干脆地一抹眼角,开始用木枝加速刨土,道:“那我不念了,不念了还不成嘛……”
落日时分,我与殷倪坐在大黄的小坟边上,殷倪絮絮叨叨地给我讲,我不在山上的这段时间里,他和大黄的生活琐事,无一不是带着浓浓的思念。
我叼着叶片儿,看着云霞似锦,感慨道:“生死有命,大黄走后能让你这般牵挂它,可见它做狗已经是很成功的了。说不定下辈子做人,还会和你成为兄弟呢。”
殷倪眼角湿湿,扭头真挚地看着我:“真的吗?”
“真……”适时,天边红霞陨落,如火如荼。我彻底震惊了,叼着的叶片儿也跟着落下了嘴,唯有眼睁睁看着一冷金一绯红的两道霞光投入了苍雄的山翠当中,“……的。”当即我自地上爬起来,拂了拂道袍上的落叶,跟殷倪道,“天黑了,你先回去。师叔要去山里转转。”
身后殷倪疑惑地吼道:“师叔你要去哪儿呀?”
“随便转转。”
我御剑飞往霞光陨落的地方,那是一处深山幽谷,却流水山泉枯竭,一片林子被灼成焦木,有两处明显霞光烧毁的痕迹。
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那又哪里是简简单单的霞光陨落。
我四处走走看看,晃神间天色暗淡下来,树叶飘拂得沙沙作响,隐约的空隙里一袭冷金色蓦地从眼角扫过。我凝神一瞧,急忙追了出去,山谷空旷如也,除了稀疏的星子和淡薄的月色,哪里有半个人影。
山风习习,我且徐且行。
不远处跳跃的灯火映入眼帘,像是寻常人家每每夜幕一降临便添油点灯,透出一抹恬静的平凡。
宋连慕披着一件白衫,神情懒洋洋的,似将将睡醒了一半,挡在了我的院子前。他身上带着一股幽长醉人的酒香,深深地看着我,问:“上哪儿去了?”
我与他嬉笑道:“又喝酒了是不?方才我见天边云霞灿烂,便动了心思逛一逛我大玉泱,怎么,师弟怕我平白跑了不成?就是要跑,也是带着我那俊夫君一起跑啊。”
不晓得是哪里犯冲,宋连慕忽然就冷下了脸来,眯着一双似寒星冷玉的眼,尾音儿挑高:“俊夫君?还想和他一起跑?”
我警惕地地看着他,道:“怎么,莫不是你反悔了又不许我和孟桓卿在一起了罢?还是说你不许孟桓卿一边修行一边和我在一起?那不如……你把孟桓卿逐出玉泱,我也好和他一起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