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辰有些动容,这场景让他想起童年中一段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那时他还很小,李慕熙也很小,两个长相、衣饰都一模一样的小孩儿,精雕玉琢,在雪地上欢快地奔跑,父王和母后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人的影像渐渐和雪地融为一体,再和眼前的一切交织起来,定格完整。依旧是嬉戏中的木槿和央儿,眉眼带笑,欢喜追逐。
慕辰没有去惊扰她们,只是默默地转身,绕着小路走了,他的背影将背后的愉悦,似乎也可以说把他整个人生中的愉悦,决绝地抛下,没有眷恋,头也不回地离开。
木槿和央儿玩闹了许久,直到感觉倦了,才恋恋不舍地打道回槿园。
沐浴后的木槿一进房间就觉得有些异样,房中的油灯居然亮着,木槿记得出去之前明明熄了灯的,灯豆跌跌撞撞,把光投射得很不均匀,显出一些未知的神秘来。
“今日是你的生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房中响起了。
木槿被惊了一跳,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我说李慕熙,你能不能有一次是正常出场的,别这么有创意”,木槿拉了旁边的凳子,大大咧咧地坐下,斜瞥着那突然出声的人。
李慕熙挑起眉毛,“你胆子倒是很大,不像个女人样”。
“称赞人不是用这种调调的”,木槿瞪了他一下。
“今日是你的生辰”?慕熙站了起身。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木槿一时没有多想,给自己倒了杯清水,徐徐地饮着。
李慕熙向她走来,目里夹了些意味深长的探索,眼神尤为犀利了,可是口中却用着云淡风轻的语气,“哦?据我所知,周木槿的生辰并不是今天”。
“咳咳咳”,木槿被这句话呛得镇定全无,那水胡乱窜进喉间,她顿时转了过去,剧烈地咳了起来。
慕熙在她看不到的视线内,攥紧袖子里的纸灯,忍不住露出了梨涡,兀自笑了笑,今夜凑巧在路上拾到这油尽烛灭而坠落的纸灯,上面“致自己和央儿生辰快乐”的字样那么清晰,这女人,还没意识到自己处境到底有多危险。
当木槿转回来时,他已经恢复到面无表情,抱着双手,一副看戏的姿态。
“今日不是我的生辰”,木槿貌似从容地应对着,为自己倒水,脸颊因为之前的咳嗽涨红着,掩去了平日的苍白,粉润有加。
“那为何方才慌乱不堪”,李慕熙优雅地坐下,用指关节轻轻扣打桌面。
木槿端正了坐姿,捏着杯子轻笑,“我渴了,喝水喝得有点急”。
慕熙看着她素净的面容,在灯色中眼尾上挑,偏偏露出妩媚姿态,沐浴后的馨香萦绕,饶是内心知道眼前这个“周木槿”,身份绝不简单,竟舍不得继续追问她。
“那是我记错了”,李慕熙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伸手整了整衣襟。
木槿被他快速转换的态度打击得有点懵,她只是低头继续喝水,没有接话。
二人一时间没有言语,空气静静地流转着,灯光依旧颤抖着。
良久,慕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锦盒,递给木槿。
木槿接过,发现那盒子和先前自己生病时,他拿给她强身健体的装丸药的锦盒一样。
“七天一次,继续服用”,慕熙淡淡地说着,看样子是准备要离开了。
“谢谢你”,木槿道谢后,看见某人的耳朵可疑地红了。
他顿了一顿,清了清嗓子,抚平袍子边角的褶皱,站了起来,不急不慢地向门口走去。
木槿有点想笑,但还是竭力地憋住了。
“那个摆在角落的礼盒,我帮你扔了,里面的衣裳上面染有慢性毒药,闻似香气,长久积累,不死即残,往后自己多留点心,这个宫里可不是那么容易呆的”。
慕熙边说边走,转眼间就走出房间,离去如此迅疾,仿若从未到来一样。
木槿想起玫妃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瞬间有种恶心的感觉,蛇蝎女人,想到那礼物还摆在自己房间内有些时日,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还有今夜庆贺生辰,不知为何被李慕熙知晓了,不知道能不能对他推心置腹。
木槿满怀心思,因了今夜劳累,倒也毋须多时,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