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奥相信,人类学和社会学将极大地促进人们对经济行为的理解,而且人们应该根据这种理解开展行动。他写了一篇短文论述这样一种行为。短文的题为“矫揉造作”,该文对行为的潜在能力与行为的现实能力作出了区分。在商业、艺术和科学中都可以找到矫揉造作。梅奥认为矫揉造作是错误的;有些专业人员矫揉造作,他们假装知识渊博,聪明睿智,其实不然。梅奥对这些人进行了谴责。但是,人们自身所表现出来的这种矫揉造作,还:黾不如大众对该研究领域的流行看法所表现得那么明显。梅奥利用经济学作为例子,因为恰恰是这个研究领域,从而人们广泛相信将会把商业萧条根除掉。矫揉造作被流行看法的煽动者强加在经济学家身上。梅奥声称,支撑经济学家的思想的应该是科学的研究,而不是流行的看法,唯有科学研究才能够表明,经济理论就人的本性和社会组织所作出的假设是否有效以及如何有效。
1928年夏,梅奥计划访问英国。自1905年以来他还没有到过英国。他希望看望伯纳德·哈特(:BernardHatt)和英国国家工业心理学研究院(NationalInstituteofIndustrialPsychology,N.I.I.P.)的查尔斯·迈尔斯(CharlesS.Myers)博士。前者是伦敦一流的心理学家,后者是“一位朋友……对我们……各种各样的工业研究方法感兴趣”。他计划重回工人大学。在工人大学,他曾经教过书,与曾在昆士兰遇到的艾伯特·梅恩斯布里奇(AlbeitMa—insbridge)合作过,一起制定过成人教育政策。梅奥希望分别与马林诺夫斯基及生理学家希尔(A.V.Hill)在伦敦经济学院和伦敦大学学院进行讨论;与昆士兰前总督马修·内森爵士叙旧,讨论美国、英国和澳大利亚的工业问题;详细探讨英国工业疲劳研究委员会(BritishIndustrialFatigueResearchBoard)所做的工作;分别到日内瓦和巴黎拜访让·皮亚杰和皮埃尔·让内。这个计划过于宏大了。他逗留的时间不够,没有拜访让内和皮亚杰;而拜访哈特和梅恩斯布里奇时未遇;他也没有时间访问工人大学。
这个巡访计划是为了应对1928年出现的压力而作出的反应。梅奥的研究进展不如意。而且他希望借扩大海外交往之机以提高他在美国的声望,且有可能赢得工业界的合作。相反地,亨德森的工作则稳步前进——新建实验室刚被命名为“疲劳实验室”。而且,母亲海蒂写信告诉梅奥有关阿德莱德家人的成功和她对这个大儿子的未来的极高期望。她想得到儿子的讲稿、书籍和文章的副本等切实表明他正在哈佛大学所从事的工作的东西,不过她也希望他回“家”——英国。“我想,在同等情况下,如果你待在英国而不是美国的话,那我会更喜欢的……如果你回英国‘老家’待一段时间,把他们鼓动起来,不亦乐乎?”
梅奥尽力不辜负母亲的希望。在英国之行的报告中,梅奥列举了许多公司以及他作过的重要交往。在威廉·贝弗里奇(WilliamBeveridge)爵士的坚持下,梅奥被授予了伦敦经济学院资深荣誉成员资格称号,由此享有伦敦大学教职员的各项特权。他与马林诺夫斯基和皮特一里弗斯叙了旧;结交了韦斯特马克、弗雷泽、塞利格曼、莫斯和阿瑟·凯兹爵士;打动了N.I.I.P.的迈尔斯(Myers)和麦尔斯(Miles);与西德尼·韦伯、阿林·扬格和哈罗德·拉斯基共进午餐;与埃里克·法默(EricFarmer)、梅·史密斯(MaySmith)、密莱司·卡尔平和D.R.威尔逊等研究疲劳的研究人员进行了讨论,并在英国心理学会(BritishPsychologicalAssociation)举办的专门会议上作了发言。
在未来的岁月里,梅奥每年夏天都会作欧洲之行,回来后都会给坎布里奇的同事和年轻的合作者留下深刻印象:他在欧洲交游甚广,尤其是在英国的上流社会及学术圈人士当中。由于他享有与这些人士如此频繁定期交往的特权,因而梅奥可以汇报方方面面的内容:英国人在人类学、社会学和经济学等领域的工作;医学心理学和工业心理学中的进展;他提出的关=F变革的命题对于伴随快速工业化的社会的适用性;精神病理学调查;精神分析和相关心理学的近期发展状况。
在报告结尾,梅奥把英国人的工作同他最近刚加入的在芝加哥西部电气公司霍桑工厂开展的一项研究工作进行了对比。负责这项研究工作的官员乔治·彭诺克对五名女工为期一年的观察情况作了汇报。他发现,当她们的身体处于平衡状态时,产量较高。经过适度的休息和饮食之后,促进了有机体的平衡,产量提高了,产出的变动性下降了,女工的心理和身体健康改善了。这让梅奥想起了1915年昆士兰州一名工党政治家告诉他的事情:工人的疲劳会导致病态的成见和阶级意识,随之而来的是对工作和岗位技能的兴趣的降低。梅奥相信,彭诺克的研究例证了当疲劳消除时人们能够做些什么,他的研究还表明,管理人员留意倾听下属的声音对生产和工人都更好。
在英国逗留的这个月也见证了若干私人关系的结束。梅奥听到了一个不幸的消息:马林诺夫斯基的夫人饱受多发性硬化症的折磨;皮特一里弗斯招待梅奥彬彬有礼,但对他的工作却没有什么兴趣,显然,这是由于他从事的工作是在美国而不是在英国;马修·内森也给梅奥留下了相同的印象。
在梅奥离开多萝西娅的日子里,矛盾的心态和相关的成见又出现了。他购买了新衣服,虽然欣喜地找到了一个宝石匠来修理已故父亲的手表,但他却不愿意花钱。他一心期盼走访多萝西娅的亲戚,但是与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却发现他们的陪伴无趣胜过愉快。在一所餐馆,他与两个“街头女郎”插科打诨享受乐趣,但是当他回想起制造了如此人间不幸的社会是多么不文明的时候便愠怒顿生。
他听到了各种闲言碎语,例如,著名心理学家们的私生活,人类学者派系的背景资料,萨维奇案(SavidgeCase,有伤风化的暴露加上警察充满热情的调查)的详情,等等。他观看表演、看电影、玩赛马,饱览了一出淫秽的音乐喜剧。“我还从来看到过这么多的女性裸腿,”他写信告诉多萝西娅。在工业心理学家的一次非正式会面后,他兴致盎然地反驳别人对其想法的批评;在晚宴上,他与拉姆尔耐心地倾听一个男人发牢骚,这个男人对英国佬只想从他那里得到洛克菲勒的资金感到厌烦。6月底,梅奥扬帆来到加拿大新斯科舍省(NovaScotia),与多萝西娅和女儿共度一个简短的假期,并就他自1905年以来在英国度过的第一个月的情况撰写报告。
在波士顿居住三年以来,梅奥的家庭生活是正常的。1926年9月,在加拿大魁北克莱塞博勒门兹镇(LesEboulements)度完暑假后,梅奥带一家人居住在坎布里奇特雷尔街(TrailStreet)11号。一年后,他们搬到落叶松街(Larchstreet)43号。1929年夏,他和多萝西娅带领盖尔和帕特丽夏前往欧洲之时,他们退掉了这栋房子。在小船上,姑娘们被告知,他们不太可能回去了,因为她们将去英国读书。
这两个姑娘将在一所进步学校比黛尔(Bedales)女校就读。崇尚英国的多萝西娅下定决心,女儿决不应被培养成美国人。而且,那年夏天她年满53岁,也没有足够的耐心应付十几岁的姑娘了。她担心自己有可能重蹈自己不幸家庭的覆辙,变成一个跋扈的母亲,给处于青春期的女儿分派成年人的任务。所以,多萝西娅说服梅奥,女儿要想得到适当的教育,更好的机会在英国,而且暑假的时候,他可以与女儿汇合,在欧洲的旅馆度假。所以,每年暑假结束在与父母分离在即的时候,姑娘们都会失声痛哭,因为她们被提醒,两个月的正常家庭生活行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