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姐姐一出生就多病,宝姐姐是胎里带来的热毒,我是胎里的心脏病,不是一般了吗?”
自从那天之后,我心里一无所求,每天按时到学堂里点卯,只是不再用功努力了。
“三叔,怎么又发呆了?念书要勤奋用心,勤能补拙是良训。”坐在我同桌的贾兰看见我盯着桌上的书,半天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推着我劝我道。
我被他推醒了,心里百般的不耐烦,可他毕竟也是我的侄儿,况且也是为了我好,我总不好冲他发火,只能强忍住,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看你自己的吧,我又没有打扰到你。”
“三叔,读书明理,求取功名才是咱们的正经道路,你得上心才好。咱们是至亲骨肉,小侄才不顾你喜欢不喜欢听,一定要让你知道这个理儿的。”
“我知道了,这些道理我都知道,我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为了我好我也知道,我很感激你,可我现在只想清静的待会儿,行不行?我的好侄儿。”我强压着怒气对贾兰说道,其实心里还憋着一句话“谁跟你是至亲骨肉?宝玉才是你的亲叔叔呢,我算什么,用得着你在这攀亲认戚。”自从那天水溶教训过我之后,我很是注意,说话之前都先想清楚,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出口伤人,更为自己招祸。
“三叔,我知道你一只为了你不是太太养的而耿耿于怀,可是你要知道,英雄不问出身低,只要你自己要强,谁又能低看了你?如果你自己因为自己是小老婆生的而自暴自弃,那你真的就无可救药了。”贾兰盯着我,认真的说道。
“这是你自己想的吗?”我惊奇的看着眼前这个还只有九岁的孩子,说道:“这些道理你想的倒是通彻,珠大哥有子如此,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慰了,你仔细读书,将来混个功名,也不枉你母亲年轻守寡,受的那些个苦。”
“望三叔体谅侄儿一片苦心,听侄儿一句劝,就此振奋起来。”
“这些道理我都懂,而且我也早就想明白了,不然当年我为什么去找你林姑姑,求她教导我念书识字?再说我从来都没有自暴自弃过,你也不必为我担心,过段时间我自然就好了。”
“你最近这几天很反常,算来应该是那日北静王太妃过寿,你回来后就开始了。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成了这个样子,可是有一件咱们仿佛,我父亲死得早,母亲就指望着我,难道你的母亲不是只能指望你吗?”
我被贾兰数落的面红耳赤,抬不起头来,但心里还是很赞同的,况且水湘一定不愿意看见我这么萎靡不振,她之所以答应离家去国,远嫁蒙古那苦寒之地,说到底还不都是为了我吗?我的后半生要是都这样混下去,根本就是辜负了水湘临别的谆谆嘱咐,糟蹋了她的一腔真情。
贾兰见我低头不语,以为是他说话太重,我面子上过不去了,忙道歉道:“三叔息怒,侄儿原是想规劝三叔的,不想话赶话的就没大没小的了,望三叔饶恕小侄。”
“兰儿,你道的这是哪门子的歉?今天你一席话一点错都没有,全是金玉良言啊。你三叔我这些年确实是被宠坏了,骄矜的厉害,正需要几句狠话点醒呢。”
“三叔不生气就好了,若能真心听进去,就是小侄的造化了。其实这些话都是平日里我母亲对我说的,今日是照搬过来的。其实前几****发现三叔你整日浑浑噩噩的时候,就回去对我母亲讲了,她也很担心,才让我找个机会把这些话转达你,望你好自为之。”
“长嫂为母,贾环今日承教了。我的母亲不认识字,也讲不出这番道理,全赖大嫂子教诲。”说着,我对着贾兰长揖到底,贾兰也对我行了半礼,说道:“我带母亲生受了。母亲还有一句话送给叔叔,只六个字,‘不怨天,不尤人’,望叔叔仔细体会母亲的一片苦心。”
“贾环铭记在心,永不敢忘大嫂子教诲。”
我和贾兰行礼完毕,各自归坐读书,不再多说话。
没过多久,就见孙才在书房门口徘徊,因见太爷上座,不敢冒失闯进来,只得掸掸衣服,恭恭敬敬的进来跪在太爷面前说道:“请太爷安。奴才是荣府里的小厮孙才,如今是环三爷的跟班,现有急事儿想请三爷出来,请太爷……”
贾代儒带着老花镜,听见声音就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没等孙才把话说完,就对我说道:“环哥儿去吧,既然有急事儿,就不必回来了,下半晌儿或明天再来都使得。”
“谢太爷。,学生告退。”我忙给贾代儒行了礼,收拾了书跟着孙才出去了。
“孙才,什么事这么着急?就不能等到我放了学,我才打算用功呢。”我被孙才拉着急走,险些跟不上了。
“爷,奴才们也知道你念书是件大事,轻易不得打扰的,可是适才引泉大哥来找你,立等着要和你同去王府呢,跑的满头是汗。”孙才忙对我说道。
“引泉跟你说是因为什么事了吗?是北静王爷派他来的还是南安王爷?”
“引泉大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两位王爷都还在面圣呢,是派了个北静王府里的小厮回来告诉引泉,叫你快去王府里等着两位王爷。”
我听了,怎么也想不出来到底因为什么,只好到了绛云轩,见了引泉,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叫我赶快去王府,没办法,只好吩咐琥珀道:“我去王府看看有什么事,你别担心。记得去老太太那里请安,就说我去王府中午没法在家吃了。还有,私下里对大奶奶说,我感她的情,自会努力上进,异日再亲临稻香村感谢。”
吩咐完了,我就和引泉赶到了北静王府,在水溶的书房里等着水溶和水天一下朝回来。
等了许久,远远地我才看见水溶和水天一回来了,一般也是急的满头大汗。
“你们可回来了,到底什么事儿这么着急?”我忙迎了出去,问道。
水溶看了天一一眼,说道:“天一,你说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