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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夜探

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楚墨宸和云沁雪两人都觉得压力颇大,所以便悄悄搬到楚园,想要过几天清净的日子,岂料还没过两天,楚辞便急急忙忙地追了过来。当时楚墨宸和云沁雪正煮着青梅酒,他站在墨雪轩的门口,看来有事禀报却又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云沁雪从未见过他如此着急的样子,便安抚着他说:

“楚伯不要急,从头说来就行了。”

楚辞于是静下来,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今日黄昏的时候,看门的侍卫跟我说咱们三皇子府门口有人喝过酒之后耍酒疯,我以为是哪里来的无赖,就想叫人给他点钱把他打发走算了,可是侍卫一定要我亲自去看。等到我去了之后,才发现竟然是个女子,我又想着是不是从前府中的舞姬,可是看了又不像,然后我听了她颠三倒四说的话,觉得束手无策,所以先将她安置在了府中,特来禀告公子和夫人。”

楚墨宸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这个全能的老管家束手无策,开口问道:

“那女子说什么?”

楚辞面带为难地看看云沁雪,答道:

“她说,她是夫人的二姐。”

楚墨宸拿着酒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好笑地看着云沁雪。

“沁雪的二姐还有酒后发疯的习惯?”

云沁雪没搭理他的调侃,只觉得脑袋两侧的青筋砰砰直跳。

云沁璇,你到底要干什么。

楚墨宸和云沁雪片刻没敢耽误迅速赶回家中,进门就看见云沁璇坐在院中桌子旁,两颊泛红地垂着头,一手拿着酒壶,嘴里还说着什么,看样子是喝了不少。楚墨宸同情地看了云沁雪一眼,吩咐所有人都退下,然后自己也离开了。

云沁雪走过去坐到云沁璇旁边,微微皱着眉头问道:

“你究竟喝了多少?”

云沁璇听见有人说话,猛地抬起头,眯着眼睛努力看了半天,待看清是云沁雪后便笑出声来。

“这不是流云郡主吗?我认得你,我记得你前几天跳了一曲流云舞对吧,然后就被封郡主了呢!”

然后蓦然收起笑容,低头看看自己,又说道:

“哪像我,娘是做妾的,自己的身份别人都不屑知道,多可笑是不是?”

云沁雪听她说的混乱不清,知道与她争辩也无用,接着问道:

“你怎么不回家?”

“家?什么家?”

云沁璇说话含糊不清,又不明所以地笑起来。

“你说的是晋王府?呵呵,那里父亲疏远我,母亲也不亲近,哥哥是别人的,姐姐妹妹也是别人的,你说那是家吗?”

云沁雪心中默叹一声,想将她手中酒壶拿过来,却见云沁璇缓缓站起身来,眼睛里流出两行热泪。

“如今我连叶晨也放弃了,你说我还回去做什么?”

云沁雪闻言才知道,原来云沁璇是因为叶晨才喝了这么多的酒。这些年云沁璇对叶晨的追逐自己一直看在眼里,人人都在说她身为女子不懂矜持,可并没有一个人愿意去理解她爱一个人的辛苦。现在云沁雪有了喜欢的人,才终于能够感同身受,也才发现此时的云沁璇看起来竟那么可怜。

而说到叶晨,云沁璇突然悲从中来,眼泪控制不住地成串滴落下来。

“从小到大,我和你争这个争那个,看起来霸道又强势,其实我只是想让父亲多看我一眼,哪怕是训斥我几句也好。说起来,我哪里有真的执着过什么呢?从头到尾,不过就是一个叶晨罢了。他的疏远,冷漠,你们以为我真的感觉不到伤心吗?我只是怕我的伤心一旦表现出来,会一点一点慢慢累积着,累积到有一天自己都忍不住要放弃。我还以为我是不会累的,我看着他追着他,想着总有一天会离他越来越近,可是现在,我竟真的撑不住了。我也没有那么喜欢他是不是?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还以为自己的感情有多矜贵,说着不会放手,到底还是放了。”

云沁璇说完,手中酒壶脱手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她无力地坐下,趴在桌子上大声哭起来,好像要把这些年的委屈一次都宣泄出来。云沁雪静静地看着她,一言未发。

云沁璇哭累了,就这样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云沁雪让人将她抱到屋里休息,自己站在树下,一时竟不知该怎样形容现下的心情。楚墨宸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后,轻声问道:

“沁雪是被她这样吓到了吗?”

云沁雪没有回头,看着地上摔碎的酒壶,慢慢地开口:

“她只比我大了两岁,小的时候她对我很好,会和我一起玩,会摘漂亮的花给我,还把她从小戴着的吊坠送给我,只是被二娘发现后狠狠地打了她一顿才不得已又拿回去了。后来到了我五六岁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她看我的眼神开始有了怨恨和敌对,什么东西都要争,什么事都要和我作对。渐渐地,我们的关系就成了现在这样,好像小时候那些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刚刚回来之前我很生气,我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丢尽了晋王府的脸面。可是等我真的看到她,看她那么难过,我竟然一句冷言冷语的话都说不出来。”

楚墨宸轻轻拍了拍云沁雪的肩膀。

“人都是会变的,即使她喝醉了让你想到小时候那些温暖的回忆,等她酒醒后,她还是会恢复她长大之后的样子,不是吗?”

云沁雪没有回答。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留下微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响声。

楚墨宸和云沁雪站了一会儿便走了。听见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躺在床上的云沁璇慢慢睁开了眼睛。

今日云沁璇是借酒装醉来此,目的就是找机会寻一寻,楚墨宸有没有什么心有图谋的蛛丝马迹,只是没想到提起叶晨,竟真的没有控制住情绪。云沁璇摸了摸自己哭得红肿的眼睛,不禁嗤笑自己一下,然后又等了片刻,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确定没有任何声音,才翻身下床,轻轻地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外面已经全部暗了下来,夜晚的天空有云彩遮蔽,看不见月亮,只有稀疏的几颗星星。云沁璇七岁开始被训练当细作,夜视的功夫十分了得,虽然并没有武艺在身,但身形轻盈,走路几乎没有声音。所以她轻易地避开了府中巡视的侍卫,又确定了楚墨宸和云沁雪正在房中用晚膳,这才放心的一路寻着书房而去。

进了书房,她先从袖中拿出一颗夜明珠,借着夜明珠散出的淡淡的光开始翻找东西。楚墨宸的书房摆设很简单,不消片刻便翻完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云沁璇之前也料到了,即使有重要的东西可能也不会放在书房这么明显的地方,她怕云沁雪吃过饭会去客房那里看她,所以不敢耽搁,正准备离开时,却发现了一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东西。

那是一本书中夹着的一张普普通通的白纸,右下角有一点模糊,云沁璇开始以为是不小心沾染的墨迹所以没有在意,等她将夜明珠拿近,仔细辨认过才发现,那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印章,印章中的字,正是小篆的谢字。

这张纸正是前几天谢梦筱离开时留给楚墨宸的,她说若是楚墨宸有事吩咐,便将这张空白的纸寄出,有了谢氏独有的印章,既不会被谢桓怀疑,也不会被其他人冒充,到时候她自然会想办法与楚墨宸联系。

云沁璇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小心翼翼地把纸重新夹回书里,将夜明珠收入袖中,走出了书房。

她快速走回到客房中,尽力压住呼吸使自己的心跳平稳下来,然后重新躺回到床上。不多时云沁雪便来了,她坐在床边,先试了试云沁璇额头的温度,确定没有发烧,随后轻轻地给她盖上被子,没有多做停留便出去了。

云沁璇没有出声,她抬起左手慢慢地遮住眼睛。

蜡烛明明已经熄灭了,怎么还会刺得眼睛生疼呢。

第二天一早,云沁璇刚醒来就看见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她又恢复了惯常的样子,对此表现的不屑一顾,和昨天痛哭流涕的云沁璇简直判若两人。她找到正在给芍药浇水的云沁雪,对旁边坐着的楚墨宸视若无睹。

“我昨日不过是走得累了来你这里歇歇脚,是你强留我我推辞不过才住下的,你可别以为我愿意住在这,好像我和你关系有多好一样。”

楚墨宸只觉得云沁璇竟然能无耻到脸不红心不跳的歪曲事实,自己也不得不甘拜下风。云沁雪习惯了她这种样子,接着做自己的事,并没有开口。

云沁璇见没人理她,愤恨地跺了一下脚。

“哼,这三皇子府穷酸至极,我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以后你切莫要请我来,就算请我也不会再来了!”

说完,昂首挺胸地转身离去。

楚墨宸被她自导自演的一出戏震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开口道:

“沁雪,我看你这个二姐,才真真儿的是个非同凡响之人。”

云沁雪依然没说话,只是想起昨天她喝酒痛哭的样子,露出了个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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