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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隐瞒

凌钰瑄自那日来道过谢后,仿佛一夕之间便与楚墨宸成了莫逆之交,近日来时时登门,两人一盏清茶便可高谈阔论一下午。云沁雪清闲了下来,便有了时间回晋王府陪着她大姐云沁瑶。她与楚墨宸成婚的时候云沁瑶刚刚生下一子,尚在月内不能长途颠簸,以致错过了他们的成婚之礼,云沁瑶心里惦记着妹妹,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子能让性子清冷的云沁雪一见倾心,所以孩子刚过了百日,就迫不及待地抱着孩子赶了回来。

云沁瑶回来的第二天,云沁雪便携着楚墨宸过来探望。云沁瑶站在门口,远远地看见楚墨宸和云沁雪说着话并肩走来,楚墨宸脸上带着笑,眼神深的看不出波澜,云沁雪认真的听着,面容隐隐透出些温柔来。云沁瑶做了母亲之后情感丰沛,见到此情景,心中感叹最小的妹妹也已嫁得良人,竟忍不住当场落下泪来。云沁雪自小没了母亲,只和这个长姐亲近些,云沁瑶嫁人之后两人已经许久未见过,所以自云沁瑶回来后她便常常回府中来,陪着云沁瑶说说话。

这些天云沁雪过来的时候话分外的少,有时还会看着某一处出神,云沁瑶想着云沁雪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这一日看云沁雪坐在床边哄着孩子睡觉,想了半天斟酌着开口:

“沁雪,那三皇子,对你好吗?”

云沁雪听到了却没有回答,而是开口问了另一个问题。

“大姐,你说喜欢是什么样子的?”

云沁雪从小便觉得自己活得通透,没什么事情能真的困扰到自己,可是近来,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让她摸不着头绪。云沁瑶很少见云沁雪有什么事是需要别人解惑的,听到她此番疑问免不了觉得惊讶。

“沁雪这是怎么了?”

云沁雪小心翼翼地帮睡着的孩子盖上薄被,转过脸对着云沁瑶。

“大姐,你当初是怎么确定对姐夫的心意的?不如你与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好不好?”

云沁瑶看着熟睡的孩子,嘴角不禁弯了起来。

“明君那个时候还只是父亲麾下的一员小将,父亲有心栽培他,便时不时带他到府里来教导。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从来没有明说过,就只是偷偷地送东西,放在我门口之后便匆匆忙忙地跑开,有时候是一朵花,有时候是块好看的石头,还送过胭脂和螺黛。其实我一开始就发现了,之后每次他来我都悄悄躲在窗边看着,觉得这个人好笑又奇怪。后来他做了父亲的副将,常常来与父亲议事,走动的多了,遇见的次数便多了很多,自然而然话也说的多了。只是他对送我东西的事情只字不提,我也只当不知道,却将那些小玩意儿都收在了一处,偶尔拿出来看看,有时自己也不自觉就笑出声来了。”

云沁瑶倚在窗边,回想起曾经的事,脸上泛着幸福的光。

“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心意的呢?应该是他第一次独自带兵打仗的时候吧。其实那次不过是戎国一次小规模的试探,起不了大的冲突,父亲便派了他去,为了锻炼他,也是为了让他提前在三军之前立威。他走了整整两个月,开始的时候我只觉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日子突然变得无聊了很多,越到后来,越觉得时间过得难熬,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七天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我还记得,他回来那天是清晨,我坐在院中,心里默默算计着他走了多少时日,然后突然的,他就站在了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也以为是幻象啊,吓得眼睛也不敢眨,生怕他会一下子消失不见,可是眼泪落下来之后,他不但没有消失,还走的更近了些,我能看见他下巴上有青色的胡渣,脸上掩饰不了的疲惫,还有眼神里的安心。就是那一刻,我真切地听见了自己心里的决定。”

云沁雪看着陷入回忆中的云沁瑶,脸上满是温暖的笑意,好像又回到了定情之初还是少女的时候。她仔细想了想最近起伏不定的思绪,有得知楚墨宸达到目的时的会心一笑,有和楚墨宸斗嘴看他哑口无言时的忍俊不禁,似乎自己总是太过容易被楚墨宸挑起情绪。云沁雪默默地叹了一声,虽然未曾涉及过感情一事,也从来不相信真心,但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楚墨宸的感情,已经悄悄开始起了变化。

云沁瑶隐约听见云沁雪微微的叹气声,想到她今日好像尤其的不对劲,不觉皱了皱眉头,问道:

“沁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今日可有些反常。”

云沁瑶并不知这和亲背后的诸多复杂之事,云沁雪也不想让她知道,平白惹她担心,便开口安抚道:

“大姐不必多虑,我不过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云沁瑶仍是有些担忧地说:

“沁雪,你自幼聪慧,凡事也总有自己的主意,所以哪怕我嫁人离开的时候你尚未及笄,我也从未担心过。可是这次回来,我总觉得你心里多了些事情。沁雪,不管你头脑多精明,心思多剔透,唯有感情一事,却不是有心计就能参详的。”

云沁雪走到云沁瑶身边,挽着她的胳膊,慢慢将头靠在云沁瑶的肩膀上。

“大姐,你该知道我,既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自然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我不会让自己委屈的,更何况,墨宸是真的对我很好。”

云沁瑶看不出云沁雪有什么隐瞒,只道自己是多余的担心了,便也不再问,两姐妹依偎在窗前,满院静得只听见偶尔响起的蝉鸣。

傍晚的时候天气凉爽了些,云沁瑶便抱着孩子到院子里透透气。云沁雪坐在一边喝着茶,想着云沁瑶之前说的话,默默地发呆。小孩子看见外面的事物感觉新鲜,一刻也闲不下来,看着被风吹的缓缓落下来的树叶,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伸手就要去抓,手臂胡乱的挥着,不小心碰到了云沁雪。云沁雪一个晃神,手中的茶杯没有拿住,从手心脱落便掉了下去,她不慌不忙,俯低身子随手一捞,在茶杯落地之前接住了,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楚墨宸近来与凌钰瑄相处的很是和气,抛开他总是有意无意的说起云沁雪差一步就成了他的太子妃,诚然是可惜了云云这类听起来让人觉得可笑的话之外,他喜欢四处游历,见识广博,倒不失为一个把酒言欢的知己。今日凌钰瑄走后,楚墨宸见天色尚早,想到近几日见到云沁雪的时辰似乎越来越短,有好几天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于是便独自一个人散着步到晋王府接云沁雪回家。侍女替他引路到云沁瑶的院门口便退下了,他准备要进去的时候,恰好看见云沁雪接茶杯的一幕。楚墨宸收回了刚刚迈出去的腿,看着若无其事的云沁雪,若有所思的在门口站了良久,眸色渐渐暗下来,脸上现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城郊客栈。

一个身形伟岸的男子行色匆匆,到了一间房门口,四处打量,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一闪身进了门。

房间里,一位女子坐在桌边悠闲地喝着茶,见男子进门,开口道:

“御风,能不能替我叫一坛酒,每天喝茶喝的我吃什么都没味道了。”

这两人正是月前刺杀过楚墨宸的黑衣人御风与红衣女子谢梦筱。御风不理谢梦筱的抱怨,将手中的信放在桌上,心事重重地说:

“老爷又来信了,和之前的一样,呵斥我们办事不力。”

谢梦筱不在意的将信搁在了一边,看都没看一眼。

“我爹一向如此,什么事都亟不可待,不必理会。”

“可是梦筱,这次老爷下了最后通牒,说若是还不尽快行动,他就派谢泓清来替代我们。”

谢梦筱冷哼一声。

“谢泓清?他不过区区一个外戚之子,还想着要替我谢氏做什么大事不成。”

“梦筱,老爷将谢泓清当做什么人来培养你不是不清楚,这次事情关键,绝不能让他有可乘之机啊!”

谢梦筱听见御风一番痛心疾首的劝导,知道他是为自己着想,只好收起之前不在意的态度,认真地说:

“你放心,我爹不过是放出话来,让我觉得有危机感,以此迫使我尽快行动。不管将来怎么样,现在谢氏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有我一个,我爹怎么会傻到放弃我这么好用的棋子,换上一个无名小卒呢?”

见御风仍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谢梦筱叹了口气,将自己近日来的想法细细道来。

“来孟国之前,本以为楚墨宸一介质子根基浅显,底细也好打探,可是我们到了这两个月,越是探询,越发现这个三皇子的深不可测。表面上看他只是个贪图享乐的闲散质子,但是他能得孟国皇帝青眼相看,如今又结交了昱国太子,这样的人又怎会只是吃喝玩乐呢?我们连他冰山的一角都尚未看清,更遑论找到他的弱点作为条件,所以我才觉得,现在出面,并非是最好的时机。”

御风听了谢梦筱这番话,便知道她心里已经有了下一步的计划。

“那梦筱,你现在是如何打算的?”

谢梦筱把桌上的信拿在手中,慢慢地撕碎。

“既然我爹已经把谢泓清推出来作为威胁我的筹码,我又岂能不顺了他的心意呢?也许他是对的,一直等待下去也不是办法,或许破釜沉舟,还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她将手中碎片轻轻扬起。

“不登场,又怎会知晓有没有人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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