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我的错,要是我那天不说那些话,不让柚子受到刺激,她也不会因为心悸晕倒,更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至少她还能听我说话,要我陪她聊天,至少,她还是清醒的。
我不敢再去望她的脸,我怕视线接触到她的唇瓣时会整个人疯掉,我怕自己会承受不住。阿染几人全都站在我的身后,默默的看着我不断压抑自己哭声,然后一阵啜泣。
雪白的墙壁上留着显眼的斑驳痕迹,背后传来透彻的阴凉,我靠在墙上,像是苟延残喘般哽咽,我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地点人物,忘记了身边这位已经上了四十的女人比我还不堪,原来心痛不是只为恋人而叫嚣,在和柚子相隔与一层透明的时候,我感觉到了,痛!
所有的人都站在原地不动,静静守候,静静等待,静静期盼,静静祷告。当耳边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时,我的脑袋还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只看见柚子妈妈冲进了柚子的病房,扯着吼着,一层又一层的黑影相互重叠,交错。
我的声音卡在了喉间,直到眼前出现昏暗的时候,我还一直叫着:“柚子在休息,不许你们打扰她,不许……”
这一沉睡,我便不想再醒,只是现实由不得我,我的心里放不下最最牵挂的她,在最深处更是紧紧的等待一个未知的他,我的爸妈还在等我回家,我还要跟柚子说一声抱歉,我想要对着江锦说,我真的很需要你。
当浑浊的我睁开双眼时,只觉得眼前是一片黑暗,空气中有一股我特别熟悉的气味,随手抓了抓被子,依然是那柔滑的触摸感,我才明白,我在我自己的房间里。
眼前是一片朦胧,睁开被子双脚才刚触地,“嘶”的一阵冰凉从脚心底出发,一直延伸到大脑,猛地我一下子便清醒。
客厅里的时钟很有节奏的敲着,一下一下,听的我心烦意乱。当我打开房门时,就看见爸爸在客厅抽烟,烟雾缭绕,我看见了他的双眼塌陷,满是疲惫。
“爸!”
这一声呼唤,惊动了所有人的心弦,即便微妙的让人难以琢磨。
“醒了!感觉怎么样?”
这个已经四十多岁的男人,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尊敬的。我无声的走过去,他也将手上的烟头熄灭,另一只同时展开,在我坐下的时候顺势将我抱住,额头抵在我的印堂处,我莫名的僵硬着。
才刚想开口,爸就把我放开,大大的掌心轻轻的拍拍我后脑勺,我终于明白,那个动作不过是在掩饰他的哽咽。
“爸!对不起!”除了这一句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拍了拍我肩膀,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
“唉!一轩,爸希望你不管面对什么事,都能坚强一点。”
我望着自己的掌心,心知肚明他说的是什么,但我还是沉默不去捅破最后的希望,就这么静静的望着。
“爸知道你心里苦,但是有些道理你也要明白。这世上,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记得爸以前给你看的那本《活着》吗?”
我点点头,“记得,他说,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那时候我一直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懂为什么是为了活着本身活着,我一直都认为,人是为了某些情感而活着,因为割舍不下什么,所以活着,然后追求。”
“你明白就好。现在爸还是要对你说这句话,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
我迷惑的看着爸,不懂他此时说这话的意思。想想后突然又觉得爸是担心多余的了,于是苦笑一下,说:“爸,放心吧!我怎么会因为这事想不开呢!”
那知爸也是强扯了下嘴角,同样苦笑的说:“你现在还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你去琢磨琢磨吧,快去睡,别让你妈担心!”
被爸这么一说,我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脑海里一直不懂他话中的话。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
起身打开窗帘,望着窗外的寂静,四周除了静还是静。被高楼遮挡住天空,所谓的月光只剩一点残骸能勉强欣赏。胸口莫名的感觉不适,或许是因为这凌晨的黑暗太让人感到压抑了。将窗帘合上之际,眼角余光触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我惊讶的重新打开,感觉是熟悉又陌生,就害怕是自己想太多了。当背影离去时,黑暗中,我竟看清那轮廓,心被狠狠的抽了一下……
再次鼓起勇气走进那熟悉的医院,是在离柚子走了的一个星期后了,那间房里并没有什么关于她的痕迹,被整理得干净整洁。规矩的床单静静躺在床上,桌上的花在枯萎的前一天就已经被阿染扔了,那时柚子还万分不舍。平时总不是安分摇晃的窗帘,此时却是无声的耷拉着低垂着,温柔的桔色窗帘,在我眼底却是不堪的狼狈。
“别看了,再看,也是徒劳。”
我静静的听着阿染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缓慢向我靠近,大家的情绪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激动,风雨过后,总是回归的那么平静。
“我只是想再看一眼!”
我和阿染并肩的站在窗前,彼此默契不去打开那扇窗,不让寒风涌入,不让帘幕滚动,不让任何的一丝一动惊扰到这个怪异的安谧。
阳光洒落一地绽放开来,我突然想到了那个身上有着阳光味道的男孩,在那段短暂的相处时间里,我依赖,我信仰,我一直都处在脑袋短路的状态,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突然分开,更没有想过会有欺骗。其实我不怪他的,以爸过去对我的那种教育和我对他的了解,发生这个情况不是应该很正常吗?就像在初中时他们都不在我身边,不都让学校老师看着我。结果,我很不争气的在中考摔了一跤,失望之下只想远离所谓的高中。
值得庆幸的是,我的选择并没有错误,如果不是因为有太多的如果,我和她们这一群也不是相识。柚子最后的那些指责还犹在空气晃荡一般,一遍一遍的刺痛我心,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可是我不敢承认,我不敢对任何人说起,我害怕遭到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