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迁一听这个要求,火上眉梢。这不是要抽他的脊梁骨嘛!当时怒目东南,厉声道:“赵老爹,你欺人太甚!我李家自古以来,就不纳质于人,何况咱的师长,岂能送你作贱,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张浦笑了,笑不可抑地说道:“王爷,何必如此。想来定是赵官家听人所言,说王爷倚张浦为谋主。岂不知,王爷乃天纵奇才,有无张浦都能成就一番事业。他既然畏惧咱,咱就将计就计,去东京走一遭,摸摸中原的底……”
“不可!”李继迁惶急地打断张浦的话:“兄长乃咱的主心骨。赵老爹此举,就是要断咱的脊梁。避之不及,兄长怎么能以身犯险?万万不可!兄长莫说了,咱不会同意!”
张浦待李继迁说完,淡淡一笑,从容不迫地说道:“王爷,切莫急躁,听咱一言。王爷无非怕咱遇险。在别人看来,东京无疑于龙潭虎穴,但在咱看来,却如闹市。不敢说来去自如,却也有惊无险。咱去东京有如下好处:一可以顺利达成协议,达到休养生息的目的;二可以顺便摸摸宋赵的家底,为下一步大计,猎取第一手材料;三可以给赵官家造成一个大错觉,他们以为,王爷离开咱就无所作为。王爷却可以利用这个错觉,在他们松驰之后,趁机收复失地,再立新功。此乃一举三得的事,何乐而不为?”
李继迁皱眉摇头:“不成。太险恶了,万一有失,后悔莫及!”张浦笑道:“不妨事。宋人志大才疏,不敢奢望消灭王爷,只想拆散咱跟王爷,抑制王爷而已。在他们想来,只要咱离开王爷了,王爷也就无所作为。断不会想到加害于我。即便是有心加害咱,他们也得等到消灭或擒拿住王爷之后。所以,只要王爷这边打得好,咱也就安全了。到最后,王爷有了大的作为后,他们定会以为前言不实,张浦乃废物一个,再扔回给王爷。”
李继迁有些心动,迟疑不决地说道:“话是这么说。可咱怎么能离得开兄长?前次兄长才离开几天,咱就铸成数年难补的大错。”张浦笑道:“这正是咱离开的一大好处。若无前失,何来今得?早出能补救的小错,为王爷敲了警钟,是好事。否则,真到不可药救之时再警觉,那才叫悔之晚矣!咱此去,还有一事。就是另建谍网,救出老夫人和夫人,将高峦兄弟安全撤回。宋人不知咱有飞鸽传书,咱虽然离开王爷,却是天涯咫尺,一应动静计议,并不迟缓。咱在不在王爷身边,对咱们而言,是一样的。可对宋而言,却要犯一个大受蒙蔽的错误。再有,咱此次前去,带上花花,公开她契丹郡主的身份,令宋人不能不投鼠忌器。同时,令青狼带上数十位高手,暗中相助,定会万无一失!”
李继迁听到这,放下心来。当机立断道:“既如此说,就辛苦兄长了!”张浦笑道:“咱此一去,不能令王爷立下万世之功,也能使王爷得三分天下。王爷就静侯佳音吧!”
李继迁离座趋前跪倒,慷慨激昂地说道:“咱替蕃人和西北胡汉,谢兄长大德!”
张浦赴东京,带贡马四百匹,骆驼二百峰,其它贡品若干。骆驼都是好骆驼,马却不是那么回事了。一百匹白马,如漫天的梨花飞舞;一百匹红马,似一地燃烧的晚霞;一百匹黄马,若遍野的麦浪黄花;一百匹黑马,仿佛天边翻滚的乌云。美丽壮观煞是好看,却没几匹能上战场的好马。这批马贡于宋,不但不能令其得到资助还得耗力饲养。这都是张浦之谋,阿旺的杰作。另外,还贡献了许多鹰鹘鸽子猎犬,以迷惑其耳目。
张浦和贡品刚一上路,就有沿途官府,飞马入京报喜。赵官家闻报欢喜,暗忖:“继迁反叛十余载,时叛时伏,今日终于服输。仅是所贡之马就显示出诚意。真是难得!”当时传旨:命沿途官府,妥善接送西使,随时禀报行程。张浦距京还有一天路程,他又下旨:宰相以下在京官员,明日出城三十里迎接。后日巳时,朕于宣德楼亲自受降云云。
接到旨意,吕端吕蒙正寇准等人,免不了犯嘀咕:礼仪也太高了吧?又不是迎接得胜还朝的大将军,至于吗?但眼见皇上高兴,谁也不愿意触霉头。届时,都出城迎接。
西夏神人张浦进京,惊动了沿途军民。张浦进京的消息,象风一样沿途吹去,直到东京,轰动了汴梁内外。在百姓的传说中,张浦乃当今诸葛孔明,前知五百年后知八百载,宋军的一应动静,他端坐蕃城,就了如指掌。宋朝五路大军征讨,人没出京,他那边就算出来了;杀曹光实,无物遮蔽伏兵,他便向上天借来三尺黑雪……种种传说不一而足,却不知这是平夏军为保护谍报人员,和飞鸽传书的绝密,而施放的烟雾弹。现在神人降临,岂能不一睹为快?城外百姓闻讯,都聚集到新郑门,城内百姓,也倾巢出动观看热闹。
一时间,新郑门外数十里,人如潮涌挨山塞海,接踵比肩腹背相贴,挨三顶五挤若蒸笼。一些轻薄子弟,专一朝女人堆里拥挤,一些轻浮女子,乐得享受一番,只是苦了心地端正的女子婆姨,和老弱病残孺子小儿,被挤压得哭爹叫娘,咒骂不绝。
头日,张浦一行距离汴梁五十里时,有内侍张崇贵,飞马前来宣旨:明日上午,在距京城三十里处,文武百官,在接官亭迎候。请西使早做准备。接到这道旨意,张浦颇为意外。又向前赶了十五里路,于申时末刻,便赶紧安营扎寨,觅驿歇息。他得筹划准备一下,才好应付第二天的场面。歇下之后,张浦顾不上喝茶,忙进后堂,问千玉花花:“夫人,你的女工如何?”千玉花花一愣,嗔目赧笑:“阿哥取笑咱是吧?阿哥又不是不知道,咱就不会女工。”张浦也乐了,思忖道:“这真应了那句话:朝尼姑要孩子——急切间无处掏换。”夫妻相对一笑,花花反问:“何事用上女工了?阿哥的衣衫破了吗?”
张浦摇头笑道:“衣衫倒是没破,只是得绣两面旗帜。原没想宋人会如此大张旗鼓。既然人家如此铺张,咱也得凑个趣不是?”花花点头道:“也是。不知要绣何旗帜?”张浦道:“绣一面契丹如意郡主耶律承欢的大旗,再绣一面大宋定难军都押衙张浦的旗帜。”
千玉花花眼珠子一转,已然明白夫君的意图,笑道:“既如此说,阿哥就不用管了。咱张罗就是。咱蕃女不善女工不假,这可是到了大宋。哪个女子不会女工?咱这就去找店家娘子商议。哪里还找不出个精致女工来。”张浦一揖道:“谢谢如意郡主!”花花笑嗔道:“阿哥休取笑!”张浦正色道:“拉大旗做虎皮,亦是兵法。”花花笑道:“承教了。”
第二日巳时初刻,张浦一行出现在三十里铺接官亭前。张浦和千玉花花,都是弃车乘马,并绺而行。皆是身着锦绣袍,光彩照人,头戴珠玉冠,耀眼夺目。男的似诸葛周郎重生,女的如昭君西施在世,身后各有人擎着一杆大旗,花花的大旗是杏黄色,张浦的大旗为铁黑色,分别绣着契丹如意郡主耶律,大宋定难军都押衙张。虽有些不伦不类,却也威风凛凛,声势赫赫,眩目夺神。不知就里的百姓,更是羡慕得啧咂声如潮似雨。
百姓在羡慕之余,更希望的是宋夏就此修好,免去战争之苦。对旷日持久的战争,百姓是深恶痛绝,却又无可奈何。对于百姓痛苦而无奈的心情,从民间广为流传的小词凤归云之闺怨中,可见一斑:绿窗独坐,修得君书。征衣裁缝了,远寄边隅。想得为君贪苦战,不惮崎岖。终朝沙碛里,止凭三尺,勇战奸愚。岂知红脸,泪滴如珠。枉把金钗卜,卦卦皆虚。魂梦天涯无暂歇,枕上长嘘。待公卿回故日,容颜憔悴,彼此何如。
宰相吕端,虽然心里十二分不痛快,也不得不率先出亭,迎接这个不知比他小了多少品级的都押衙。寇准等人,亦是不得不压下满腹的不愉快,随着吕端出迎。张浦见吕端等出来,忙下马趋前,长揖朗声道:“定难军都押衙张浦,参见丞相及众位大人!”
如意郡主耶律承欢,却拿班做势端坐马上,一动不动地望着众位官员。吕端等回了张浦半礼,心里已经别扭之极。再看耶律承欢,摆出的是金枝玉叶的派头,等着他们依礼相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家只知李继迁娶契丹义成公主,却不知平夏地还有个如意郡主,怀抱着见官大、见王尊,除谋反无死罪的金玉如意,平地突然冒出,煞有介事地跑来捣乱。照规矩,他们得参拜郡主。没奈何,吕端拧着鼻子,上前一揖道:“大宋丞相吕端,见过契丹如意郡主。郡主远来辛劳,请下马到亭中少歇,再进城不迟。”
耶律承欢这才还礼下马,同寇准等依礼见了,在众人簇拥下,率先进了接官亭。
接官亭里,早已酒菜齐备盛宴等侯。大家依礼入座,开始官样文章,就不絮烦。宴后,吕端又传旨意,令张浦于宴会后,抵达汴梁城新郑门外安营扎寨,明日辰时进京,直趋宣德楼,朝见皇上。然后吕端率众官还京,留下寇准和中使贾继隆照料所有事宜。
第二日辰时末牌,张浦一行连人带畜拖拉半里,在寇准的陪同下,来到宣德楼。等到巳时初刻,赵官家才志得意满地出现在宣德楼上,张浦礼让耶律承欢一步,二人上前数步跪倒在地,张浦朗声道:“大宋定难军都押衙张浦,携夫人契丹如意郡主耶律承欢,叩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免礼平身,着内侍引至崇政殿进见。”
赵官家本拟以受降仪式召见张浦,好好热闹炫耀一番。不想张浦口口声声以大宋臣民自居,倒令这场戏没法演了。赵官家只得忍个肚子疼,草草收场,免得求荣反辱。
圣旨一下,当时有人过来,接下贡礼,赶走马驼。就有张崇贵出来,引导张浦和耶律承欢入宫进见。来到崇政殿,少不了又是一套官样文章,就不絮叨。然后照例赐宴。
时值盛夏时节,瓜果水产极为丰盛。为炫耀朝廷富有四海,占尽天下膏腴,此宴更是挖空心思,极尽奢华之能事。大殿装饰一新,用的是金玉银瓷及珍贵木器,五彩缤纷美不胜收。喝的是玉液琼浆,吃的是山珍海味。天上飞的,有燕窝、红燕子、飞龙、鹌鹑、天鹅、野鸭、白鸽、竹丝鸡及凫脯;地上跑的,是驼峰、熊掌、猴脑、猩唇、豹胎、犀牛尾、鹿鞭和果子狸;海里游的,为鱼翅、乌参、鱼唇、花胶、鲍鱼、瑶柱和鲥鱼;草里长的,有猴头菇、香菇、竹笙、金针、雪耳、天白菇、川竹笋和驴窝菌,应有尽有。凉菜是雪藕冰笋,浮瓜沉李,观之就沁人肺腑;热菜是麟肝凤髓,龙肝豹胎,馋獠生涎。正是炊金馔玉,囊天下膏腴于一席。这种奢华,别说花花,就是张浦,亦有些应接不暇不知所措。当下夫妻二人唯有傻瓜过年看隔壁,稳住架子,看别人如何施为。
这一席,赵官家不仅仅是为了炫耀,亦要考究张浦才学,是否是传说的那么可怕。因此,陪伴在首席上的有吕蒙正、王禹称、王旦等名家大儒,当然少不了尖酸刻薄的寇老抠。又加了一个张浦的旧识王延德。歌功颂德的官样文章过后,考较便渐渐地开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吕蒙正立身向独席高坐的赵官家施礼道:“陛下,枯酒乏味,臣请射箭为乐,不知陛下意下如何?”赵官家红光满面,闻奏欢喜地说道:“正当如此。”
赵官家当即传旨:“人多殿促,庭院里试射。”随即率先出殿。张浦随后出来,就见到卫士数百名,都是身材魁梧高大的特选身形,人人手持一石六斗力的硬弓。就有身材更加高大魁梧的特选班直指挥,上前对赵官家跪地禀道:“陛下,臣等愿抛砖引玉,博圣上及西使一乐。”赵官家睃了张浦一眼,呵呵笑道:“你们有何本领,就敢在西使面前献丑。既有此心,就尽力一试吧。”“谢陛下隆恩!”指挥叩头下去,挥旗驱众列队试射。
耶律承欢见卫士们如此高大,手持之弓,又是特殊硬弓,一时不察竟然骇然变色。暗自思忖:“中原居然有这多威武之士,真有些骇人听闻。这样的人,持这样的弓,咱们如何能胜之?”思忖之际,便向夫君望去。张浦深知就里,却做出一脸惊恐的样子对妻子说道:“这么硬的弓,怕是李官爷也拉它不开。如此长大的汉子,天下又能见到几个?”
耶律承欢豁然醒悟。别说李继迁能开三石弓,就是继冲大信等人的弓,也在二石力左右。眼前这些人,确实是不多见。显然是宋人从倾国之人中,特地挑选出来以为炫耀威慑。当时心领神会地一笑道:“果然如此。前次皇帝陛下所赐之弓,李官爷就没开。”
赵官家闻声得意。上次李延信出使,他曾赐三张这样的弓,以示威武。借以震慑李继迁及蕃众。耳中听得花花说李继迁没能开弓,岂能不乐?他却不知,李延信带回去的三张弓,李继迁不屑一顾,摸都没摸,更谈不上开了。当即兴奋地下旨:“开弓试射!”
这些精选的卫士,闻旨皆引满平射,多有余力。张浦显得惊骇异常。赵官家得意地笑问张浦:“戎人敢敌否?”张浦摇头道:“蕃部弓弱矢短,但见此长大之人,固已逃遁,况敢拒敌乎!”赵官家趁机对张浦说道:“戎人皆贫窭,饮食被服粗恶,无可恋者。继迁何不束身自归,永保富贵?”张浦淡淡一笑道:“微臣也是这么说。可他说,戎人乃是其父母兄弟子女,朝廷断不会令他们一同入朝共享富贵。不忍独自享乐而令亲人受难,只好勉力代为朝廷驯牧。”赵官家语塞。一边的寇老抠见状,意欲为皇上解围,扯开尖嗓门儿嚷嚷道:“久闻蕃人擅骑射,使节何不就此弓一显身手,令我等大大开一番眼界。”
张浦闻言为难,推辞道:“圣人面前,岂能舞刀弄箭?另寻别策,以为娱乐吧。”赵官家呵呵笑道:“无妨。就请爱卿一试身手,教训教训这些不识天高地厚之人。”
耶律承欢见夫君受窘,心头火起,却不动声色笑颜如花,上前一步道:“咱家阿哥乃君子。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事婆姨服其劳。但咱一女子,也不能拉弓射箭出乖露丑。就效仿古人,来个投壶掷箭吧。”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最古老的民族,都是从射猎游牧演变为农耕。华夏民族也不例外。
因此,宴席赛箭之风,一直没有丢弃。胜者不饮,败者罚酒。不会射箭是要被人笑话的。其中也真有不善此道者,便设有投壶,以手掷箭,投中者亦可不饮。耶律承欢说着话,去桌案之上,取三支掷箭,也不拿桩做势,小臂一扬,嗖嗖嗖三声响,笃笃笃钉在一个五十步外的靶心上。
赵光义及群臣暗吃了一惊,看不出这个笑口常开如花似玉的少妇,竟有如此手段。耶律承欢趁众惊骇之时,转向寇准笑道:“寇大人,该你了。”老寇哪会射箭,就是勉强上阵,不是脱靶也是射不到位。眼珠子一转,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笑嘻嘻地道:“诚如郡主所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本枢密乃大丈夫真君子,岂能动手?依咱之见,咱们还是回到宴席上,射覆嘲隐动口为上。”
“好好好,以文会友,方是君子所为。”赵官家甩开惊骇窘迫,大笑着率先回殿。
大家回到殿中照旧坐下。小饮一杯酒后,张浦起身揖拜道:“陛下,既是以文会友,微臣想起一个故人,贺兰三杰高峦为何不见?”赵官家笑道:“朕命人宣过他了,他偶染风寒,告假在府中调养。”张浦微微一笑道:“恐怕是不愿见故友吧?微臣来时,李官爷令微臣代为传话,他与高峦兄弟一场,虽然高峦不认他为兄了,但李官爷仍旧惦记高峦这个弟。今后就是一殿之臣了,还希望兄弟能捐弃前嫌,和好如初,共同效忠于陛下。”
赵官家微笑点头道:“既然李卿有续谊之情,朕定当成全。来人,将使节之言,传与高爱卿听知。另外传旨与他:如若能走动,便进宫来与旧人一述。”有内侍应声去了。
寇准见缝插针起身禀道:“圣上,臣等要放肆一乐了,还请圣上不要怪罪。”赵官家呵呵笑道:“文人无形。既然是以文会友,就该不拘形迹才好。朕岂能有怪罪之理。”
“谢主隆恩!”寇准谢恩回过身,撸胳膊绾袖子地对张浦笑道:“武攻本枢密不成,文伐却当仁不让。久闻使节有预卜先知之能,神鬼不测之机。四书五经无所不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无所不窥。本枢密今日班门弄斧,讨教一二,先论 辞。武,射一字。”
张浦微微一笑,抖擞精神,正要应战。耶律承欢在一边笑道:“阿哥,等会儿。小妹问问,这 辞是何辞,小妹咋没听说过?”张浦笑逐颜开:“郡主,你也想要下官好看不成? 辞乃古语,即今之隐语,俗称谜语。”耶律承欢笑容可掬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知就当不耻下问,有何好看难看。不就猜谜嘛,小妹幼年时就常玩。咱代阿哥试试可好?”
张浦暗笑,还幼年就常玩,眼前的几个字,还不知怎么给你灌输进去的哩。摇头笑道:“真是蛮婆,一点规矩教养都没有。既然你愿意出乖露丑,为夫也不能不成全。只是输了,别说是咱的学生,只能说是咱夫人,免得为夫跟你丢丑。”
耶律承欢笑道:“谢阿哥。”然后对寇准道:“枢密大人,咱只是小时读过一两本书,认识三二百字,猜错了,还望见谅。”寇准暗自摇头,这个蕃婆,什么都搅和,蛮荒之人,到底没教养。拱手笑道:“郡主说哪里话。解对了,是郡主学问好,解错了,是咱的隐语不佳。就请郡主赐教。”耶律承欢笑逐颜开:“枢密大人会说话,解不出,不说咱是笨蛋,倒怪自己。骂人都拐弯抹角,难怪你这么瘦。咱就猜了。武者非文,应是斐字。不知是也不是?”
耶律承欢一语惊四座。众人不敢窃窃私语,却也都是面面相觑。连高踞的赵官家,也是精神一振。这倒不是此语有何难解,耶律承欢文才有多么高超敏捷。古来不栉进士尽有,伪周的上官婉儿,就曾名扬天下。众人惊奇的是,耶律承欢乃蕃邦郡主,能识汉字已属不易,适才显露了武功此刻再展文才,文武双全实属难能可贵。老寇惊呀之余,又出新隐:“饭。”
耶律承欢不加思索地答:“饭乃造米,糙。”寇准道:“雨。”耶律承欢笑道:“雨者水也乃池。”寇准加快语速:“巨。”耶律承欢道:“奕。”寇准道:“炭。”耶律承欢道:“樵。”寇准提了口气,越发快了:“士气。”耶律承欢也吸了一口气,珠落玉盘地跟上:“恽。”老寇道:“皇袍。”耶律承欢道:“袭。”
老寇道:“手足。”耶律承欢道:“捉。”老寇道:“告别。”耶律承欢道:“扮。”老寇道:“美味。”耶律承欢道:“呵。”老寇一口气说到这,停下喘气。一边桌上的王钦若接上:“退潮。”耶律承欢猛吸一口气道:“法。”丁谓接道:“夜市。”耶律承欢道:“黩。”王钦若道:“坐贾。”耶律承欢笑道:“闹。”丁谓道:“客满。”耶律承欢道:“促。”老寇喘过气来,喝了一杯酒,插上道:“血书。”耶律承欢一愣,卡住,侧目望向张浦求助。张浦一笑道:“血书有违圣意,你应对为朱批。”
“好!”赵官家击案叫了一声好。耶律承欢恍然大悟。血书为赤文乃赦,显然不如朱批更妙。王钦若接道:“千古恨。”耶律承欢又有些迟缓,张浦笑接道:“跌。”丁谓道:“千年树。”张浦道:“枯。”耶律承欢眼珠子一亮,抢先一步道:“千年树泣千古恨,射两个谐音字。”众人闻声一愣,思索起来。赵官家一时也思索不来,忍不住开口笑道:“如意郡主此隐甚刁,不知是何意?”耶律承欢嘻嘻一笑,珠落玉盘般道:“哭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