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曾经住了快十年的家也会卖掉,我要回去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然后,房子里所有剩下的一切,家具,电器,花卉植物,可能还有回忆,都会被新屋主当做垃圾扔掉。
从此之后,我每年的成绩单不再会寄到那个地址,我已经把自己学生档案中的家庭住址改成了我妈公司的地址。
小白忽然瑟缩一下。我即将没有家了。虽然这个家在几年之前就已经是一个空壳。
丽翁拍拍她的手背,“在英国,有一半以上的婚姻最终会以离婚收场。只有三分之二能够坚持过十五年。父母离婚之后,父亲和孩子失去联系的平均时间是两年。”
“也许两年内他们已经开了新的分公司了,谁还管原来那间啊。”小白只能用这种嘲讽的语气掩盖住自己的失意。
地球的男性就是这样,他们的育龄比女性长很多,每天都能进行交配,可以同时和不同的配偶生育后代,怎么看都和女性不像同一个物种。
其实,他们的基因和女性的基因也相差百分之一,别小看这百分之一,人类和大猩猩的基因也不过就差那么多。
就连在完成bonding之后会对配偶身心专一的赛德维金男性,到了这颗某些方面道德底线很低的星球之后也迅速变成了猎艳狂,和四个不同的女性生下了七个孩子,更别提那些不计其数的一夜欢愉的对象了。
爱情到底是什么?真的是为了繁殖后代而产生的美妙错觉么?
小白恍惚间听到丽翁问,“那你会带艾尔回去多久?”
“嗯,两三周吧,带他到处走走,去动物园看看熊猫什么的。”
“还是有熊猫的嘛!”丽翁觉得其实自己的想象和小白的计划还是相差不远的。
“我还没告诉他呢,你别跟他说!”小白又嘱咐她,“而且,我还没买机票呢。”
“为什么还没买?迟了就更贵了。”
“我知道啊!”小白垂下头,“因为……因为要等艾尔把战争结束。”
“打游戏哪有那么重要啊!”丽翁不解。
“总之你别和他说。”
“行了!知道了。”丽翁郑重保证,她想了想又问,“不过,你没有想过么?艾尔可能有私人飞机呀。”
“我也知道他有。”不仅有私人飞机还有私人宇宙飞船呢,但是——
“但是我也想给他礼物。”
傍晚小白回到家,每从购物袋里拿出一样东西就一阵后悔。
在丽翁的怂恿下她的预算严重超支了。
她不仅买了圣诞节时去看的那套小吊带睡衣短裤,还买了一堆她现在看了就脸红的内衣。
我究竟为什么要买这些东西?
它们根本不算内衣吧?只是带着漂亮小蝴蝶结的蕾丝和纱网!
小白把头埋在床上。好后悔!
不过,她还是打开包装,把这群一看就知道目的不是被穿上而是被脱掉的骚包小东西拿去浴室洗好,放在浴缸上方的架子上晾起来。
艾尔的战斗大概是进行到了最终阶段,他从前天早上就一直躲在他的房间里,就连小白回来也没像往常那样飞奔出来迎接。那天的晚饭是兰尼送过来的,他告诉小白,也许明天早上就结束了。
小白听完脸立刻红了。
兰尼敏锐的捕捉到这一幕。耶!太好了。小白似乎已经把“战争结束”当成某种暗示了。
半夜小白悄悄走下来,看到艾尔房间的灯还亮着,兰尼坐在厨房翻着一本小册子,餐桌上摆了些食物。
他对她笑笑,挥挥手里的书,“给你做的。”
小白接过来翻了翻,“是学习语言的?”
“嗯。”
小白向兰尼道谢之后抱着小册子回房间了。
赛德维金语好像比她想象的要简单,但是一定会有很多词她完全不能理解。
嗯……至少先学会早安吧,我想明天早上跟艾尔说。
她学了几个词又睡着了。
在这个高纬度地区,六月初的第一缕晨光往往出现在清晨四点左右。
小白总是喜欢拉上窗帘睡觉,但那天,她前一晚睡觉前忘记了拉上窗帘。有一线阳光从白色纱帘的缝隙间射进来,投在她的眼睛上。
她皱眉转过身,朦胧间看到艾尔趴在她的床沿上。
她睁开眼睛,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摸摸他的脑袋。
他一定是累坏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卧在我床边睡啊?这样不难受么?
她用手臂撑起身体,看到艾尔盘着腿坐在地上,双臂垂着,只有肩膀和脑袋斜斜趴在床边。
这个家伙。
小白对他又是无奈又是怜惜,她摸摸他的耳朵,轻轻呼唤他,“艾尔……”
她连续叫了几声,正在犹豫是不是就让他这样再睡一会儿,他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别坐在地上,到床上睡吧艾尔。”
“唔。”他揉揉眼睛,脑袋向前探一点,身子一歪,抬起一条腿跨在床沿上,一翻身爬上来,然后像只大狗一样卧在她身边。
小白拍拍他,掀开被子,“进来呀!”她说完,忽然觉得自己从刚才开始听起来有点像狼外婆。
而且,这时候的艾尔真的像懵懂的小红帽,他顺从的钻进小白的被子,在她脸上蹭了蹭,小声说了句,“我们赢了。”就不动了。
小白侧着身,抱住他的后背。
也不知道他在地上坐了多久,他的衬衫和长裤上带着点凉意,光着的脚也冰冰的。
她把自己的脚放在他脚背上,靠着他的颈窝。
英国的夏季日光从来都不强烈,这种纬度的阳光中似乎有种极淡的蓝色,所以无论何时都是宁静的。
小白又睡了一会儿醒了,艾尔还是睡得很沉。他像小孩子抱玩具熊那样把她抱在怀里。不知做着什么梦,嘴唇微微嘟着,还皱着点眉。
她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心里流的是融化了的棉花糖。她伸出手指,碰碰他翘翘的长睫毛,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弯起来。努力了几次,她还是没法不让自己笑。
为什么会这样啊,明明没有什么特别高兴的事可是还是觉得……很开心。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轻轻在他的长睫毛上亲了一下。
艾尔皱一下眉毛睁开眼睛。
小白抱着他的脖子,想着她不久前学会的那句“早安”,嘴唇张开,说出的却是那句睡前只听过一次的“我喜欢你”。
说完她立刻笑了,“我本来是想说‘我喜欢你’!啊!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她不觉得可笑而是有点尴尬了,她再次看着艾尔,很认真的说,“我是想说‘我喜欢你’不是‘早安’……啊!”
艾尔乐得呵呵笑,他学着她认真又焦急的样子,“我是想说‘我喜欢你’不是‘早安’!”
“呜~”小白把脸藏在他颈窝里,“早安,早安,早安……”她练习了几遍又有信心了,抬起头,“早安,艾尔。”
“我喜欢你,小白。”他正经的回应,收紧手臂,把她拥近一点,微微张开的唇碰碰她的,她搂紧他的颈项,紧贴着他的双唇又说了一次早安。
艾尔小声说,“嗯……你学得很不错,不过……”他舔舔她的舌尖,“这里要再用力一点。要我教你么?”
“教我说点别的。”
“说我喜欢你?”
“今天天气很好怎么说?”
她的老师很快让她完全不知道他究竟在教她什么。
他教她的大概是“今天的天气怎样?现在看起来是不错不过有可能会下雨但也有可能会热得只穿一件衬衫都觉得太多想把所有衣服都脱掉呢!”
那句话是如此漫长而复杂。长到她的心脏一下一下撞在胸腔上,她要急促的喘息才能满足自己对氧气的需求,可是又觉得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这一点,因为他也要通过她来呼吸。
自从兰尼搬出去,艾尔和小白多了很多私密的时间,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有早安吻,可是这次有什么东西和从前是不一样的。
这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然后就赖着不愿离开。
它和艾尔身上此时散发的气息一样弥漫在整个房间,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进入她的身体,让她发热,发软,让她的本能渐渐苏醒。
她这时已经知道艾尔身上那种类似松木的气味是他的诱导素,每个赛德维金男性的气味如同基因一样独特,在他求偶时就会散发出来。
把这种气味称为催情素也未尝不可。
但她并不是在它的影响下才觉得有这种类似微醺感,因为她并不是第一次闻到这气味,而哪次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让她感到自己像是躺在一团甜软的云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