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胡丽，我能和大家一起度过这段难忘的时间，我已经很满足了。哪怕我被淘汰了，我也会开心的。从心底里说，我希望能坚持下去。”白晶晶说。
“你能行的。你没感觉到自己越来越美丽，越来越有自信了吗？”李仪欣说。
听李仪欣这样一说，姑娘们都端详着白晶晶。咦！姑娘们轻轻感叹了一声。白晶晶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了，粗糙暗淡的皮肤不见了，变得白净而有弹性。“哇，李仪欣不说，我还看不出来。白晶晶你真的变了，你看你的皮肤多好啊，你的身材更是没的说。”方碧远抱着白晶晶说，“你就是我们605室版的白天鹅。”
“别臭美了。”胡丽说，“结果出来了。我们快去看看。”
姑娘们簇拥着走了过去。我和汪峰挤过的时候，展示板前已经是人山人海了。没一会儿，大家相互转告着散开了。人群里有人在轻轻地啜泣，大概是将被淘汰的姑娘。
“其他同学可以回去休息了。请名单上的五位同学留一下。”冷月眉老师说。
姑娘们渐渐散去。宽大的训练场上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有人在说话，也是轻轻的，怕惊动了什么。我终于可以看到那块展示板，一个熟悉的名字跳进我的眼睛——张栖桐？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其他四个姑娘的名字我不是很熟悉，不能把名字和人联系起来。我扫视了一遍训练场，立刻有了新发现，只见排练厅里还留有五堆人群，每堆人群的中央站着一个神色忧伤的姑娘，有两个在掩面痛哭。那些被簇拥在人群中的姑娘就是名单上的那五个人。
我原本准备好的采访设计，这个时候竟是拿不出来了。我想我的每一句发问，都可能会对这五位姑娘造成心灵的伤害。汪峰推推我，示意我快点抓住时机。从心理学上来说，一个事件刚刚发生的时候，一个人最能说出自己的切身感受。我摇摇头，说这个采访放弃了，我们去边上记录一下她们的谈话就好。
张栖桐这边，605室的同学都在。大家不知怎么安慰她才好，因为张栖桐一声不吭，既看不出忧伤，也看不出气愤。“张栖桐，老师可能只想提醒你一下，你不要放在心上。”白晶晶说。“是啊。上次我偷偷看过你的分数了，你的分数和我一样的。”叶梦秋说。“是不是冷老师和你有意见？”胡丽问。张栖桐的心一抖，但她依然没有说话。
另一边，那个围在中间的姑娘满脸都是泪。边上的姑娘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着。“我不想离开大家，真的不想。”那个姑娘哭喊着。边上的姑娘默默地为她擦着眼泪。
“请你们到办公室里来。”冷月眉对五个姑娘说。
人群散开了，五个姑娘朝冷月眉走去。刚才痛哭的姑娘把泪擦干了，大家脸上都挂着微笑。“哦，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失败者。”汪峰说。
“没有一个失败者。”李仪欣纠正了汪峰的说法。
“没有一个失败者？”汪峰疑惑地问。
“对。没有一个失败者。”姑娘们异口同声地说。
我碰了碰愣着的汪峰，说：“她们说得对。每一个付出了心血的人都不是失败者。”
“等一等。”宋纲进来了。
“你来干什么？”冷月眉的语气很不友好。
“我能和你谈谈吗？”宋纲把冷月眉拉到了一边。
“有什么事？”冷月眉问。
“你怎么把张栖桐刷下来啦？她是需要保护的。”宋纲说，“你这样做对她的打击很大的。”
“我事实求是。如果不对她提点警告的话，我怕她再不会进步了，她上课事的态度并不好。张栖桐的问题我和慕容老师讨论过了，她也这个意见。”冷月眉说。
“你们怎么不事先和我商量一下，张栖桐的问题刚刚有点起色。你们这样一弄，就前功尽弃了。”宋纲有点生气。
“张栖桐这样，别的姑娘就不会这样吗？每一个参加培训的人都是公平的。”冷月眉说。
“公平？张栖桐的积分到了这个底线吗？她的分数比底线高得多。我不希望你感情用事。”
“我感情用事？我看你才感情用事。我说过了只是警告她一下，你紧张什么呀？”
“月眉，你真的不可理喻。”
“你才不可理喻。”冷月眉把宋纲冷落在一边，进办公室去了。
宋纲看到张栖桐走过来，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张栖桐读懂了宋纲的意思，她本来想放弃算了，免得再受羞耻。但宋纲的眼神分明在告诉她，要坚强一些，不能退却。张栖桐想自己可以不负责任，但不能辜负宋纲的一番苦心。她的微笑加深了，像花朵一样绽开，她恢复了信心。宋纲看到张栖桐的笑就放心了。
淘汰组是由五位老师组成的，慕容老师不在，冷月眉临时担当了组长。五位姑娘在老师面前坐下来，现在她们都没有了刚才的伤心，昂首、挺胸，优雅地注视着自己前面的老师。冷月眉说：“你们能做到这样，我很高兴。但学校的制度是这样的，在你们当中有两位姑娘要离开这个集体，这多少让人伤感。不过我希望这次培训能在你们的人生道路上留下鲜明的一笔，不论你留下还是离开。”
“老师，我们都希望留下。”五个姑娘说。
冷月眉和其他五位老师的眼睛都润湿了。“我也希望你们能留下。你们都是很出色的姑娘。”冷月眉看看其他五位老师说，“我们开始吧。”
淘汰是采用无记名投票的方式。每位老师在这五个同学当中选取两个自己认为跟不上培训节奏的学生。姑娘们都看着自己的老师，看着她们的笔在纸上写着，但看不到她们写了谁的名字。姑娘们的心绷得紧紧的，连气都喘不过来。
“好了，我来公布得票数，张栖桐2票，王凤丹4票，赵彤5票……请得票最高的同学上来。”冷月眉说完，竟也流下了眼泪。两个将要离开的姑娘刚走到冷月眉身边，就忍不住哭了。冷月眉搂着她们说：“回去好好读书吧。还有更好更大的舞台在等着你们。”张栖桐还愣在那里。“张栖桐，你可以走了。”冷月眉说，“以后训练的时候要用心一点。我们不是为难你，只想给你提个醒儿。”
张栖桐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宋纲和室友们还等在外面，她笑了一下。大家看到张栖桐笑里带忧，不禁咯噔一下。“张栖桐，是不是挂了？”胡丽快人快语，冲上去就问。“怎么会呢？张栖桐一直很棒的。”李仪欣说。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在培训的时候老走神。”张栖桐说。
“真挂了呀！”胡丽的声音小了很多。
“张栖桐。”宋纲也吃了一惊，以为张栖桐真被刷下来了。
“我没事。”张栖桐说。呵，大家松了一口气。姑娘们叽叽喳喳地拥着她朝排练厅外面走去。最高兴的是白晶晶，她的名字没有出现在名单中，对她来说是激动人心的。在排练厅门口，张栖桐看到了赵高歌。赵高歌看样子在门口等了很长时间。
“刚才看你进去了，我很担心。”赵高歌说，“这个星期，我要回家，你有什么东西要带的吗？”
“没什么好带的。我也不想回家。”张栖桐说，她没有停下来，而是随着姑娘们走去了。赵高歌看着张栖桐走远了，很失落。“大哥，打球去。”有个队员喊了他一声。赵高歌没有应他，一个人慢慢地踱到操场上去。“她真的不理我了。”赵高歌想，不禁又怨恨起宋纲来。
我和汪峰等了好长时间，才看到两个淘汰的姑娘被冷月眉拥着走了出来。“不许拍。”冷月眉说，她用自己的身体把两个姑娘挡住了。“老师，我们不怕。”一个姑娘说。冷月眉对我笑了一下，把两个姑娘推到了前面。我本来不想采访的，见姑娘们这样，觉得应该问几句。
“你们的心情怎么样？”我问。
“如果我说一点都不伤心，你肯定不相信。”一个姑娘说，“其实我从这里带走了很多东西，包括我脚底下还未愈合的五个水泡，这些都是我的财富。”
“是的。我们得到的比失去的多。”另一个姑娘说。
“你们后悔吗？”我又问。
“不后悔。我尽了最大的努力。”
“我也一样。”
冷月眉拉起两位姑娘的手，向我们挥挥手，她们长长的身影留在灿烂的霞光里。“这里的老师真好。”汪峰感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