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们登上汉白玉般的台阶向上走去,走到中腰时,表演厅最顶端悄然出现一面巨大的黄金棺,宛如幽灵般静静地悬浮在空中。棺体表面刻着许多样式繁复的花纹和奇奇怪怪的鬼画符,似乎在烘托棺体的主人尊崇而神秘的身份。
尽管伙伴们经过一场恶战后都有点儿疲惫不堪,但仍不肯放过一切新鲜有趣的事,他们夹杂在观众们中间,拖着僵硬的双腿不断地向上走去。
斗鱼转回头,好奇地扯扯基洛的头发,小声问:“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得好长啊?”
走在基洛身后的初飞和福尔斯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基洛的头发,好验证它的真假。
“我也不知道哦,好像我一生气就变成这样了。”基洛茫然不知地摇摇头,低头看向垂到腰部以下的长发,惊奇地自语,“真的好长啊,我变成女生啦,嘻嘻!”基洛抬起头,眼前刀光一闪,一把比手术刀还锋利的笔刀闪着青光在他面前晃动。
福尔斯一手抱着胸,一手晃着手中的笔刀漫不经心地说:“我不介意帮你把多余的头发削掉,刚好可以试试我的笔刀快不快。”
基洛被笔刀的森森光芒吓住,睁大眼睛愣愣地说:“还、还是不要了。”
初飞低头朝下方望去,不由得惊呼:“你们看,我们现在在十米高的空中呢,这条天梯好长啊,几乎能容纳下所有人。”斗鱼和伙伴们都回头看去,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石阶犹如盘旋的长龙悬浮在空中,上面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再往下看,所有的景物都消失了,看到的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仿佛下面变成深不见底的天坑,一旦掉下去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寂静中再次传来主持人的声音:“各位,死神已经驾到,现在,请大家按顺序依次上台,说出你们心中的问题。”
所有人都朝着黄金棺的方向抻长脖子望去,脸上露出期待不已的惊喜神情。
斗鱼努力睁大眼睛看去,意外的,他注意到黄金棺旁边隐约有个模糊不清的黑影。是我眼花了吗?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斗鱼忍不住揉揉眼睛再次看去。没错,是有东西潜伏在那里,黑影的轮廓好似一颗巨大的怪兽脑袋,浑身上下泛着极淡的星星点点的荧光。随着黑影的移动,那些荧火也缓缓流动,难道那就是主持人说的死神?斗鱼心中疑惑顿生。
耀眼的黄金棺就悬浮在台阶的最高端,走在队伍前端的观众是个身材臃肿的中年贵妇,她激动地迈上平台,双手合十,迫不及待地冲黄金棺祈求:“死神大人,求您告诉我,我的寿命几何?”
贵妇人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倾听死神的回音。果然,空中响起一个空洞的嘶嘶声,好像是从黄金棺里发出来的。
“你的死期就在眼前!”威严的声音冷哼道。
贵妇人闻言色变,气得浑身颤抖,口不择言地大声反驳:“你胡说!我身体健康得很,明明还可以再活几十年呢!”
“你叫波波娜,42岁,出生于一个叫普达的落后山村。你好吃懒做,一心想当有钱人。27岁时你嫁给了一个倒盗文物的非法商人,后来你们狼狈为奸以次充好愚弄了很多人。最近三年间,你惹了不下五次官司,现在你官司缠身,负债累累,你还想踢开面临判刑危机的丈夫,所以一直在暗中勾结官员侵吞财物,等待机会卷款潜逃……”
听着死神将她过去的事一一抖落出来,贵妇人吓得面如土色,肥胖的身躯像打桩机似的剧烈抖动。
“你非法倒卖文物,结官行贿,这样丑恶的灵魂不该活于世间,下地狱吧!”
贵妇人惊恐地转身正要逃,怪事发生了!她的双脚竟然离开地面,渐渐飘浮到离地两尺高的空中,就像有双手将她托到了空中似的。伙伴们的眼睛都直了,这又是什么戏法?周围接二连三地响起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脸上都被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吓到了。
贵妇人吓得大声尖叫,脸部因恐惧扭曲成一团。
“嗬嗬!”“哈哈!”寂静的黑暗中爆响起笑声,不怀好意的怪笑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现,很快淹没了贵妇人的声音。突然,贵妇人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如同掉了线的木偶般直直地坠入黄金棺,就像坠入无底的深渊,很快就没声了,随之是死一般的寂静。
天哪,发生什么事了?那个阿姨该不会真的……死了吧?
斗鱼“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额头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不安和恐惧就像漫无边际的黑暗包围上来,一点点吞噬着小伙伴们仅存的勇气。
初飞不安地颤声低道:“那、那个阿姨去哪儿了?她死了吗?”
“我们没有做坏事就没事吧?”基洛慌了神,紧张地抬头问斗鱼。
福尔斯双手抱胸,眯着眼睛盯着空中那副黄金棺,坚定地说:“我才不相信什么死神说!紫禁宫处处透着古怪,谁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故弄玄虚的把戏。要是死神能决定人的生老病死,那人们大可以不必努力,只要天天奉承死神就好了。”
斗鱼前面一位老奶奶听到伙伴们的谈话,转回头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说:“孩子们,千万不可以妄言呀。你们是外地来的吧?我们这里的紫禁宫多年以前一直供奉着死神,它可是很灵验的呀!”老奶奶满脸褶皱,佝偻着背,手里拄着拐杖,宽大的酱色长衫像睡衣似的吊在身上,胸前还戴着一串精致的佛珠。她煞有介事地说,“听说死神一年只现身一次,他的信徒遍布世界各地,每年的这一天,光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信徒们都要在紫禁宫外排成长龙。这位死神别提多神通了,它能预知过去未来,任何事都逃不出它的眼睛。听说很多政客富豪在发迹之前都是受它的指点才成气候的。你们要是藐视或是怀疑死神,会没命的!”
“有这么严重?”斗鱼半信半疑,但是一想到那位贵妇的惨死,心头一凉,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下一位!”空洞而嘶哑的声音在催促道。
排在第二位的中年人戴着金边眼镜,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他颤颤巍巍地走上高台,两腿控制不住地直发抖,底气不足地问:“我、我想知道今年有没有希望升职,最好是主任,不,校长!”
“你本名叫阿土,靠非法行贿的手段进入中学教书之前,你身上还带着一桩血案……”死神一一罗列出此人的种种罪状。中年人心虚不已,不停地用手帕擦着额头的冷汗,一副随时想拔脚开溜的姿态。
鬼判官无情地审判:“……鉴于你种种罪行,去下地狱吧!”
中年人一头栽进黄金棺,凄厉的惨叫声越来越大,似乎坠入了无底深渊。眼见两个人都丢了性命,后面的观众们个个吓得胆战心惊。但是他们舍不得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还是硬着头皮与死神对话。结果,他们都一个接一个地掉了进去,谁也没能逃脱死亡的噩运。
很快轮到伙伴们了,排在前头的福尔斯腿脚有点儿发软,他果断地抓住斗鱼往死神面前推去,理所当然地命令:“你先!”
“为、为什么是我?”心头发毛的斗鱼刚被福尔斯推到最前面,就感觉到从黄金棺散发出阵阵刺骨的寒气,其中还夹杂着一股令人不安的腐朽气息,浑身顿时激起一层鸡皮疙瘩。真正令斗鱼不安的不是黄金棺,而是隐藏在黄金棺后面那团看不清的黑影,越是不了解,反而越心生畏惧。
之前还滔滔不绝的死神意外地没了动静,整个表演厅笼罩在一种死亡般的寂静中。这种寂静让伙伴们感到极度不安。
一秒、两秒……斗鱼紧张地站在那儿等了好一会儿,心里不由得泛起嘀咕:怎么死神还没有动静?
空中终于响起死神威严的声音,缓慢而有力:“你叫斗鱼,来自极普通的家庭,你跟某个种族有着特殊的渊源……你好斗,手上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你跟他们一样罪大恶极,我要让你们这些犯下滔天大罪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忽的一下,黄金棺内的气流骤然增大,仿佛进入地狱的通道被打开了。数不清的鬼哭狼嚎声从里面蜂拥而出,干哑凄厉的尖叫声、哭声,像恶魔的利爪一道道划在斗鱼的心上。仿佛黄金棺下面有成千上万只恶鬼在地狱深处痛苦哀号。斗鱼只觉得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背上流出的冷汗都把背心打湿了。他颤颤巍巍地吸气:“那、那里是什么地方?”
“那里就是你们的归宿,愚蠢的人类,为你们的过错去赎罪吧!”死神的声音骤然加剧,震耳欲聋的声音震得整个表演厅嗡嗡作响。基洛忍不住“啊”地惊叫起来,紧紧抱着斗鱼的腿;初飞尽管吓得双腿直发软,但仍不忘死死拉着斗鱼不让他掉下去;只有躲在斗鱼身后的福尔斯皱着眉头,似乎觉察到了什么。
就在伙伴们陷入空前恐慌的时候,福尔斯侧身站出来,强装镇定地喝道:“够了!什么死神,不过是某些人在装神弄鬼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死神似乎生气了,大声厉喝:“你胆敢藐视本尊,罪大恶极,我要把你们一起打入十八层地狱,饱受酷刑之苦!”
“出来吧,我知道是你,那个对我们看不顺眼的服务生!”福尔斯冷然点出一个人。斗鱼拉了一下福尔斯,不确定地小声问:“老兄,别、别玩悬的呀,你到底有几分把握啊。”
“五分,不过我愿意赌上一把!”福尔斯目光炯炯地望着前方的黄金棺,眼神坚定。
“想不到你们中间竟然有胆量大的,敢挑衅死神的权威。”这时,主持人的声音从黄金棺上方传来。
斗鱼闻声看去,猛地发现那团缓慢蠕动的黑影上方坐着一位少年,正是之前逼他们表演的服务生。少年突然速度极快地朝这边平移过来,瞬间进入伙伴们的视野。
“啊!”当伙伴们看清他身下的物体,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涌向头顶……
初飞和基洛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伙伴们个个被吓得全身僵硬,脸上露出极度受惊的表情。
服务生身下竟然是一条令人发寒的巨蟒。可怕的三角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孩子们,四颗锋利的尖牙在黑暗里闪烁着死亡般的寒光,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伙伴们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谁也不敢贸然领教蟒蛇的利齿。周围的空气仿佛骤然降到了零度以下,连空气都要凝结了。
少年抱着双肩,冲着呆若木鸡般的斗鱼他们,不屑地冷笑:“被你们看出来了又如何?死神要惩罚的都是有罪之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杀人凶手!我要做的就是把他们送到死神面前,让他们为过去的错误接受应有的惩罚!”
“什么死神,也不过是你们编造出来的假象!如果死神真的存在,你亲手断送了这么多人的性命,也应该受到死神的惩罚!”福尔斯毫不示弱地据理力争。
福尔斯的镇静让斗鱼和初飞迅速冷静下来,斗鱼指着服务生气愤地叫道:“好哇,原来都是你在搞鬼!我就不信你有本领对付这里所有人!”
“不信?那就抬头看,现在你们距离死亡只剩下两分钟了!”
服务生的话音一落,寂静中突然响起疾速的“嘀嘀”声,有节奏地一秒一响。
伙伴们疑惑地抬起头,顺着声音朝头顶上方看去。很快,发现屋顶正中央安装着一部黑色仪器,上面的显示屏正快速跳闪着绿色数字。斗鱼心头一紧,脱口而出:“定时炸弹!是我们带去的那部!”
“不好,一旦爆炸,这里所有的人就都没命了!”初飞顾不得害怕,着急地跺着脚下的黑皮靴。
“要怎么做才能阻止他们!”福尔斯的额头冷汗涔涔。伙伴们心头的恐惧感骤然加重,无论他们怎么做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挽救所有人的性命!
之前那个消失了的威严的嗡嗡声又重新响起,余音袅袅地在表演厅中回荡。
“既然你们那么想拯救他们,那本尊就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你们能在我的世界里活着回来,我就放过这里所有人!”
“成交!”斗鱼想也不想地大声喊道。
令人心慌的“嘀嘀”声在倒计时为一秒的时候瞬间停止,极度紧张的伙伴们终于将悬在空中的心缓缓落回原位。
“该是你们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死神的话刚落,伙伴们脚下的地板突然大开,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伙伴们连惊呼声都来不及发出就掉了进去。
“啊——”惊恐的尖叫声,斗鱼感觉像是坐上了过山车,疾速地在黑暗的通道中没头没脑地旋转下滑,速度快得超乎想象。没等他们好好感受下坠的感觉,突然身下一空,接连几个“扑通”响起,伙伴们先后掉到了实地上。
“妈呀,头好晕啊,简直像坐上了离心力测试机!”斗鱼抚着发晕的脑袋,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伙伴们站起来,发现周围一片漆黑,黑得不见一丁点儿光亮,黑得令人不安。
“天哪,这里好黑啊!这里是什么地方?”初飞心惊地问。
斗鱼突然“嘘”了一声,打断初飞的话头,警觉地问:“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
大家竖起耳朵屏息静听。漆黑世界里传来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沉重的喘息,“咯吱咯吱”的咀嚼声,比死神的声音更加恐怖,空气中充斥着封闭太久才有的混浊变质的气味。
强烈的不安感像蛀虫似的一点点吞噬着伙伴们的心,这种气息、这种声音让伙伴们感到越来越恐慌,一个可怕的想法同时钻入伙伴们的脑海中:难道周围有怪兽?
斗鱼和福尔斯几乎同时打开了狼眼手电筒,两束耀眼的光束瞬间射向前方。眼前的情形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一间间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遍地臭烘烘的粪便,狂躁不安的庞然大物……这分明是关押怪兽的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