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避难所,所有人都被送进了医务室。
由于我只是因为使用能力过度而虚弱,并不是受伤,所以我很快就恢复如常。稍微安抚了一下那些苦闷的伙伴,我轻轻离开了房间。此时又到深夜,大堂内昏暗一片,透过窗照射进来的月光为这冷清凄凉的环境再添一份寒凉,明明夏天才刚刚开始,为什么我却感受到了秋天的氛围?
似乎从回来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再看到普林,他似乎没有进入医务室。我想那或许是因为他的情况和我差不多,所以他并不需要专门的看护和长时间的疗养。我又想到在之前的战斗中,确实是因为普林我们才能完全撤退,毕竟那种神奇的力量一度使我震撼,也让我对其本人产生了好感。所以,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在今晚去亲自面见普林,向他好好表达我的谢意。毕竟,这是一个没有明天的地方。
我走到普林房间的门前,轻轻叩门,然而,许久没有回应。
“全能之神的朋友,你在此地作甚?”正当我打算回去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普林的声音。我心中一阵高兴,赶忙转过身去准备道谢。但是当我再看见他的时候,我却突然感到难以开口。
仿佛之前的圣洁纯净的光辉还残留在身上一样,普林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发白,不管是裸露的皮肤,还是金色的须发,甚至连眼睛的深蓝色都有些变淡了。
“你..感谢出手相救,你还好吗?”我已经忘掉了之前想好的所有的感激之辞。
“全能之神的福佑,我毫发无伤。所幸,大家都能平安返回,没有人迷路,也没有谁被抛弃。”普林微笑着回答道,并还举起手中的苹果向我示意,然后乐呵呵地啃了一口。
看着他眼角陌生的皱纹和头上灰白的须发,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奇卡,我们一定要好好感谢这位朋友,不忘他舍身搭救之恩。”古尔慢慢走过来,看着我说道:“神力并非可以无偿使用,代价便是使用者的时间,也就是生命。”我点点头。古尔又转向普林,也深深鞠了一躬,并说道:“你的援助很及时很关键,普林,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全能之神的意志,并非我个人之祈愿。你们值得被神明所眷顾,所以才能感受他的光彩。现在我想要去休息了,希望全能之神能在梦中给我以启示,尽快找到救助你们摆脱苦难之方法!”
告别了普林,空旷的大堂只剩下我和古尔两人。
“队长,敌人被月之女神全部消灭了吗?”我问道。
古尔微微摇头,并告诉我说黑夜已经快要结束,下一个黎明太阳将像往常一样照亮大地,那时候女神就不能再挥洒月光,继续保护我们了。除非,我们能将此地的完全拥有权交于女神。
这听起来倒像是利诱,虽然之前已经见识到了女神的强大,但我总是有种不敢轻易去相信的感觉。
“那么,队长打算怎么办?”我问道。
“我没有决策的权力,只能报告给泰伊大人,让他来做决定...但是我又不想去,因为如果女神接管此地,我很难想象,那些老人女子还有孩童将会被如何对待!我...”古尔恼怒地一把捶在墙上,然后又接着说道“说真的,我是感觉到快要撑不下去了,甚至想战死沙场一了百了!但是想想你们,想想那些牺牲的人们,还有我的妻儿,我,我就又变得贪生怕死起来,唉!”
“难道我们就没有更多援军么?或者其他避难的地方?现在离开应该还来得及吧!”
古尔抿着嘴摇摇头,说道:“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总之,就算我不报告泰伊。他也一定会知道,他会怎样选择呢?之前做出了这么多努力,就为了完成一个仪式,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达到目的吧!”
这时,外面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地面开始剧烈地震动,教堂顶似乎要塌下来。
“队长,敌人开始推进了!”一个队员跑过来大声说道。我看向窗外,果然外面的天空已经大亮,血红的太阳正从厚厚的云层边上露出半边脸。。
古尔咬咬牙,转身躯过去,说道:“警备队,出战!”然后又化为一道光飞了出去。接着,医务室的门开了,正在接受治疗的精锐们也纷纷取下绷带紧跟队长的步伐而消失在了大堂外。这时普林也出来了,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然后也跟着冲了出去。
我看看四周,刚从睡梦中惊醒的人们又变得混乱不堪,混乱的环境和尖锐的叫喊声使我头痛欲裂。
这一刻我真是再也不想待在这里哪怕只是一秒,与其收听惨叫,不如战死沙场来得痛快。
这样想好,我便整理好装束向着外面迈步,然而没等我走两步,就被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这只手的力气很足,一下就把将我拉进了一个房间。我站稳脚步一看,拉我的正是沃德。
“要去送死吗?事到如今还是执迷不悟,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自己的生命就那么不会珍惜,这种死法有什么意义?”未等我开口,沃德就将我训斥一番。
“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因为我确实不想死。
“眼下到了最后一步,泰伊的邪教仪式马上就要完成了,再不阻止的话,我们就彻底宣告失败!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出去和古尔一起战斗,撑到仪式完成后和他们一起上天堂;或者,和我一起去阻止仪式,救下那两个孩子。”
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要出这么难的题目来让我选择,压力好大!这时我听到外面的混乱与吵杂,心中便立刻充满了愤怒和厌恶。
“我...我选和你一起吧。”我咬牙道。我说过,我是不会认命的。
沃德微微点头,嘴角似乎还有一丝微笑。
听人说沃德是从来没有笑过,我只能说看到一个不笑的人笑了的感觉十分微妙。但是我突然想起来,其实我自己也不怎么笑的。
沃德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紧盯着我的双眼,转眼间我们出现在了另一个房间内,我看向窗外,马上意识到,我们正在钟管楼,一个处于领主堡内高层建筑里的房屋里。从这里差不多能见到白河城的全貌。
此时,远处的迷宫之上,漂浮着一个光球,而在其周围,还漂浮着数个穿着格式法袍手持格式法杖的巫师。他们在半空中舞动双臂画出符咒,施展魔力和下方的士兵们一起战斗,共同抵抗死神的进攻。
看来教会终于出手了,他们是白河城的最后一股保护力量,漫天的火球冰柱风刃电花不断地飞向红皮们,怒号尖叫声此起彼伏。
这时我看到一个燃烧着的魔法阵出现在了半空钟,顿时心中感到一阵振奋!虽然我对魔法知之甚少,但其中凤毛麟角的几个还是清楚记得的。眼前的神画门便是其中之一。那可是相当高级的祈唤魔法,所召唤出来的生物必然是来自极端领域的狠角色。果然,在几次闪烁之后,神画门里面飞出一块燃烧的巨石,并重重地砸在了敌军之中,大火瞬间吞噬了大片红皮,场面变得更加混乱。接着一个浑身冒火的巨型生物缓缓站起来,于敌阵当中发出了令人恐惧的嘶吼。
“现在,你还有什么顾虑嘛?”沃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摇摇头,转过身面对着他,认真地问道以后该怎么做。
沃德没有说话,但我却感觉背后被软软的东西紧贴。两只手出现抱住了我的胸膛,接着后肩膀处就传来一阵剧痛。、又是莱利,她又咬了我。
一时间我感到视野模糊,朦胧间好像又看到沃德露出了笑容。接着我眼前又出现了一些零散的画面:城门外少年的面庞,密林里前进的骑士,落日下蜿蜒的河流,月光中枯萎的尸体,城墙上远去的背景,还有灵台前闪耀的英灵...
这些都是记忆吗?为什么我感觉如此熟悉?
仿佛有那么一刻我感觉到身体被掏空,虚弱寒冷将我支配。然而很快,我就又感到身体被重新注入了力量,温暖和活力充满了我的每一处皮肤。虽然眼前还是漆黑一片,但我努力去注意周围的一切,黑暗中终于传来了讯息,只不过那些仅是连绵的话语。
“现在,虚妄的契约再也不能约束你我,危险的陷阱在我们眼前也将无所遁形。带着战友们所寄托的厚望以及从生者和死者那借来的力量,这场本不可能取胜的战斗,将通过你我的努力,从现在开始被彻底改写。”
我喘息着重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一抬头便是沃德刚毅的脸和眼。莱利小姐又不见了,离我最近的,是沃德伸在我面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