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一支古怪的队伍出现在伙伴们眼前。他们披头散发,头上戴着羽毛或是动物骨骼做成的华丽头饰,身上仅穿着少量的蔽体衣物,祼露在外的皮肤上用彩色颜料涂抹出古怪的字符,活像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他们有的拿着长矛弓箭,有的拿着狼牙棒类的钝器,还有的吹着牛角乐器,热热闹闹地朝这边包围过来。令伙伴们感到害怕的是,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狩猎者捕捉猎物的贪婪与兴奋。
当斗鱼看到这群人的打扮时,眼睛顿时睁得老大,不敢相信地惊呼:“妈呀,我们不会遇上食人族了吧?”
初飞几乎快要哭了,带着浓浓的鼻音惶惶不安地说:“糟了,我、我的身体不听使唤了!”话音刚落,初飞“扑通”倒在了地上。斗鱼吓了一跳,刚要去扶她,旁边的福尔斯也软软地瘫倒在地。“你、你们这是……怎么啦……”斗鱼的话还没说完,自己的腿突然一软,跪倒在地上,只能用手臂努力支撑着身体。他恐慌地惊叫,“那家伙不是关闭了黑雾装置了吗?为什么我们还会这样?”
“呜呜——哈哈——”食人族“哗啦啦”包围上来,围绕着伙伴们跳起胜利的舞蹈。
初飞和福尔斯转动眼珠,惊恐地盯着食人族的一举一动。斗鱼紧张地大叫:“滚开,都给我滚开!”他抬起手臂想赶走他们,谁知,失去支撑的身体一晃,“扑通”仰面朝天摔倒下来。
“呜呜,加加!呜呜卡!”食人族中一位壮硕的男人大声呼喊。
“他们在说什么?”斗鱼不安地朝福尔斯看去。福尔斯面色苍白得说不出话来。
初飞吓得眼睛都红了,哆哆嗦嗦地说:“他们一定是要吃掉我们,我不想被吃啊!”
一群土着人走上前,把孩子们架了起来。伙伴们大声呼喊,拼命地挣扎反抗,但还是无济于事。只见土着人在树下用木柴架起高台,还把他们绑在高台的木柱上,显然是想把他们放在火堆上烤。斗鱼一边用力挣扎,一边冲土着人大喊:“喂,有话好好话,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的肉可不好吃啊!”
“对对,我们的肉是酸的,一点也不好吃!”初飞眼角还挂着一滴泪珠,连声附和道。土着人的怪声倒把昏迷的基洛吵醒了,他好奇地转动着眼珠子,不解地问斗鱼:“他们干吗要吃我们?真的会吃我们?”这时,那位壮硕的大汉举起双臂向大家示意,所有土着人立刻安静下来。大汉走到近前,嘴里叽里呱啦地发着怪声,一边冲伙伴们比画着方方正正的手势,似乎想表达什么。
斗鱼愣愣地猜测:“啥?你想朝我们要东西?还是方方正正的?”
大汉点点头,把手掌伸到斗鱼面前。福尔斯眯起眼睛,不确定地猜道:“难道他是想要那本日记?”
大汉像是听懂了他们的话,重重地点了下头。伙伴们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露出相同的疑惑。怎么这么多人都抢那本奇怪的日记?大汉又发出一串叽里呱啦的怪声,面露凶光地冲伙伴们比画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意思是说:不交出来就处死他们!趁斗鱼跟他们“理论”的时候,福尔斯抬眼朝其他土着人看去,突然,细心的他发现这群土着人有点古怪。有的打着喷嚏,有的搓着手臂好似很冷,还有的将手里的狼牙棒放在地下,甩了甩手腕……福尔斯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疑惑:这群看似强壮的土着人似乎有点弱不禁风啊!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斗鱼还在不依不饶地跟他们叫嚷:“你们这群连衣服都不穿的原始人,别以为人多我们就会怕你们!我们才不吃这一套!”大汉闻言,抬起手中的木棒冲斗鱼挥舞,一副极度不满的凶恶表情。
福尔斯脑袋里闪过一道灵光,他壮起胆子,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问道:“等下,你们不是拿到日记了吗?就在刚才,你们的人把我们抓起来的时候,有人已经把日记本拿走了。”
大汉一愣,扭头看向后面的土着人,其他土着们半信半疑地相互看来看去,不知道福尔斯的话是真是假。斗鱼马上反应过来,煞有介事地啧啧附和:“没错没错,是被你们的人拿走了,那家伙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让我说出去。啊呀,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家伙好像是个胖子!”
大汉上前把伙伴们身上逐一搜了个遍,果然没有找到日记本,他瞬间拉下脸,阴沉的目光朝人群里射去。土着们纷纷扭头朝几个身材偏胖的可疑分子看去。那几个人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有的愤怒,有的惊慌,还有一个倔强地瞪着眼睛。局势顿时乱了套,土着们出现内讧,激烈地争吵起来。
看到他们乱成一团,斗鱼咧嘴乐了,不时地在旁边添油加醋地高声吆喝:“对啦对啦,跟他要,就是他从我这里偷走的!”在斗鱼的挑拨下,土着们的争执不断升级,激烈的争吵很快演变成令人心惊肉跳的打斗,整个族群陷入一片混乱……
眼见下面的局势变得混乱不堪,斗鱼趁机挣脱开捆绑着手的绳子,然后赶紧帮伙伴们松绑。就在这时,空中骤然响起一个尖厉的声音,一听到这个声音,混乱的土着们纷纷停止争斗安静下来,队伍自动向两边移出一条路。一位头上插满羽毛的酋长模样的中年人,手拄着一根鱼头拐杖缓缓走出来,目光威严地扫过众人。
“愚蠢,中了敌人的离间计还浑然不知,一群没有脑子的饭桶!”酋长面色不悦地冷喝,抬起鱼头拐杖用力蹾了下地面。土着们个个噤若寒蝉地低下头,屈膝跪地向酋长行礼。酋长走出人群朝伙伴们的方向走去,最后在距离高台几米的地方停下脚步,抬起一双混浊的眼一一扫过四个孩子,缓缓开口说:“你们从食人树洞里出来,一定见过那本日记吧,请把它交给我。”
“喂,你们干吗非要日记本,它真有那么重要吗?”斗鱼升起浓浓的好奇心,忍不住问道。
“这是我们部族的秘密,你们不需要知道。那本日记对你们没有用,但对我们族人来说却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老人的态度突然变得温和起来,只是他的表情端正肃然,依然少了几分亲和力。斗鱼犹豫地看向福尔斯,福尔斯会意地点点头,他索性坦白道:“半个小时之前,有个少年已经先你们一步把日记本拿走了,他戴着一顶黑玫瑰花式的帽子。可惜我们没有看到他的样子。”
听了斗鱼的话,土着们一脸惊疑地相互交换眼神,酋长也眯起眼睛,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情。
“你们以为这么说我就会相信吗?一定是你们不想交出来!”酋长重新拉下脸,厉声喝道,“如果我们看不到那本日记,我会遵照鱼神的旨意,把你们架在火上活活烤成焦炭!”周围高低错落的玫瑰花丛在夜风中起伏晃动,如同伙伴们此时的心情一般起伏不定。壮观罕见的黑玫瑰花海,一群装束怪异的土着人,缭绕飘浮的淡淡黑雾……伙伴们总觉得一切都显得那样不真实!酋长从一名土着手中接过火把,作势要点燃下面的木柴。伙伴们下意识地靠在一起,神情紧张万分。斗鱼吸了口冷气,结结巴巴地惊叫:“不好,这群人不是想吃我们,而是要把我们烧死!”初飞紧咬着牙关,眼底已泛起薄薄一层泪光;福尔斯的双腿不由自主地抖动,拉开架势,摆出防御姿态,抖着声音说:“事到如今,我、我们只能跟、跟他们拼了!”
基洛害怕地抱着斗鱼的腿,泪水不断地从他眼中涌出,声音因恐惧而走了调:“不要,我不要变成烤鱼!”
看到酋长将手中的火把伸向木柴,基洛惊惧的眼中充满了愤怒,他突然抬起手臂张开五指对准土着人,说了一句伙伴们听不懂的话。稚嫩的童音中仿佛透着勾魂摄魄的魔力,直传到每个人的心灵最深处。瞬间,基洛的手掌中泛起柔和的蓝光,就像打开了河口的闸口,无数条体形巨大的鲨鱼从基洛的手掌中倾泻而出,气势汹汹地朝对面扑去。酋长和那些土着人吃惊地睁大眼睛,惊恐万状地盯着游弋在空中的鲨鱼,个个不知所措地僵立在原地。
“这、这是什么?”酋长哆哆嗦嗦地惊叫,连忙用拐杖打向鲨鱼。
“哇!”土着们顿时如炸开了锅,惊叫着向四处躲闪。伙伴们一开始也被空中游动的凶猛鲨鱼吓了一跳,但是看到下面乱成一锅粥的土着,不由得乐了。
酋长猛地一抖,恍然想到什么,举起双手,又惊又喜地高声叫喊:“肃静!肃静,这位是鱼神使者,快迎接我们最尊贵的使者!”说完,冲着基洛的方向匍匐在地。土着们吓得慌忙低下身子,“哗啦啦”跪倒一片,向基洛行最隆重的大礼。
“他们好像把基洛当成鱼神使者了?”初飞不可思议地低叹。斗鱼扭头看向基洛,基洛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子,喘着粗气缓缓垂下手臂,施展幻术十分消耗精神与体力,基洛明显有些体力不支。斗鱼伸手把基洛搂到怀里,揉了揉他的头发,大大咧咧地劝道:“小家伙,你真了不起哦,他们已经完全被你震慑住了!”
虚弱的基洛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斗鱼一手叉着腰,抬头面向下面的土着人,虚张声势地说:“你们都看到啦,鱼神使者就在我们身边,谁敢对我们不敬就是对他不敬,小心他收走你们的灵魂!”斗鱼得意地踮着脚,很乐意看到土着们那副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似乎很怕基洛似的。
酋长亲自上前迎接几位贵宾,并邀请他们前往部落做客。伙伴们被请上两人抬的竹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土着部落区。这里搭建着许多低矮灰暗的木制房舍,房顶铺着厚厚的干草,肤色黝黑、顶着满头鬈发的孩子们正在空地上玩耍欢呼。当抬着伙伴们的轿子一出现,附近的成年土着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赶过来。
酋长堆着殷勤的笑容,向斗鱼身边的基洛卑微地躬下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欢迎使者光临敝处,这里都是您的子民,请移步下轿,我带您去参观我们部族最神圣的地方。”斗鱼拉着基洛的手走下轿子,扭头打量四周,好奇地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自称是鱼神的子民呢?”
酋长一边躬着身在旁边带路,一边讨好地解释:“我们库尔加族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有一年鱼神降临大显神威,赐予我们新的生命,从那以后我们都成了鱼神子民。我们时刻都盼着鱼神能再次降临,拯救我们卑微的灵魂。”酋长在一间木屋门口停下脚步,接过旁人递过来的油灯,推开门向伙伴们伸手示意,殷勤地躬下身说道,“就是这里,各位请进。”族人们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每个人脸上都浮着敬畏与期待的神情,似乎在满心期盼着什么。斗鱼心里暗自纳闷:这些人为什么对他们表现得那么热情,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伙伴们心里疑惑,却还是迈步走了进去。只见洞穴般幽暗的房间里,摆着琳琅满目的战利品:被油彩涂成五颜六色的许多骷髅头骨高高悬挂在空中、一条用金黄色环斑的玉米蛇制作而成的蛇鞭点缀在墙上、白森森的动物牙齿摆成奇特的图腾……伙伴们屏息地浏览着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酋长手中那盏油灯的火苗跳动着,映到墙上的影子忽长忽短,摇晃不止。斑驳的光影晃得伙伴们心里毛毛的,总觉得静寂的房间里处处透着说不出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