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从六月开始,TMX市都会沉浸在一种疯狂的炽热中,除了天气升温的因素外,秋季竞选前政治家们的演讲、辩论、作秀等也为政界刮起了一股股飓风,尤其今年是四年一次的大选,市长、总警监、各职能部门的部长以及国民议会等政府要职都向社会各界敞开了大门。
不过今年是连任届,余市长和各部门长执政的四年虽无大功倒也没有大过,余市长上台讲究的是“维稳”,以不变应万变,虽没有大的政绩,但也不折腾,支持率维持在中等水平,直到前段时间媒体曝光了几起食品安全案,余市长的民调才开始走低。
从六月开始,TMX市高端的餐饮公司、会所都被参选者包下,作为举办演讲、开慈善会、募集竞选资金等政治用途的场地,寒舍餐饮集团有TMX市御厨房之称的美誉,更不可能独善其身。
寒舍座落在TMX市繁华的商业中心,只有三层楼的它与四周高耸入云的钢铁森林格格不入,但外表的布置极像宫殿,看起来富丽堂皇。内部的装簧更是华丽无比,一楼是带着浓郁中国风,用红色和黑色装饰的大堂,桌椅摆设合理,即有效地利用了每一寸空间,又不会让人觉得拥挤;二楼是包间,寒舍的包间非常有特色,包间的名字均以各个朝代命名,里面的装簧、服务人员也都还原了命名朝代的特色。除此之外,客人还可以选择余兴节目,比如丝竹演奏、莺歌燕舞、摔角、舞剑等等;三楼则是宴会厅,仅用于婚宴、会议等包场,不过每年的6-8月这里就会被政治家们轮翻包下。
这天毫不例外地被人包场,用来召开一个低调的慈善捐助会,其实说好听是慈善捐助会,实际上是政治家拉拢大财阀、各商业公司收受竞选资金的场所,因为媒体盯得紧,政治家们都以慈善会的名义召开,实际干的都是苟且的勾当,但这样的会议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参加的,只有拿到了邀请函才有资格进入会场。
今天参会的人不多,上午十一点左右,才有人陆陆续续地来,一百多平米奢华美艳的宴会厅显得有些空旷,本次捐助会的发起人是刑洪明,两个月前他正式宣布参选国民议员后,就开始活跃于TMX市的上流社会,由于他六年前曾担任过总警监,以前的人脉都还能利用,重新竞选自然是顺风顺水。
刑洪林年近七十,看起来却只有五十出头,此时他正穿着一袭工整的西服,在他竞选经理的介绍下和几名慕名前来的企业家谈笑着,会议厅里的人也三五人地聚在一起,小声地聊着天,唯有一人没与任何人说话,此人二十多岁,穿着一袭标准的黑色西服,左手微微握拳垂在身侧,右手端着酒杯,只是冷冷地盯着前方三十米处的刑洪明,他的眼神阴冷得令周围的气温足足下降了十几度。
此人叫柏皓霖,是白虎警署的犯罪侧写师,今天是他与刑洪明第一次面对面,也是他生平第一次直视八年前杀害自己父亲的幕后黑手!
柏皓霖的父亲是一名法官,是他从小就崇拜的偶像和学习的目标,但在八年前,在他父母亲二十周年的结婚纪念日那天,他的父亲被人刺死在家中!而他的母亲也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患上了自闭症,长住在TMX市医院的心理治疗所。
法官被杀,警方查案也格外卖力,很快,他们就抓到了凶手,并认定这是一桩入室抢劫杀人案。
死者已逝,但生活还要继续,柏皓霖依旧以成为一名法官为目标努力着,他天资聪颖又勤学好问,最终在世界知名的TMX学府拿到了法学和心理学双硕士学位。半年前,就在柏皓霖按照自己幼时的理想、父亲生前的期许,准备到法院工作时,一个电话打破了他宁静的生活。
一名私家侦探打电话给柏皓霖,告诉他他的父亲并非死于入室抢劫,而是被人买凶杀害!原本柏皓霖将信将疑,但那名私家侦探很快被人杀死在侦探所里,与他父亲有关的资料也被销毁,令他不得不怀疑私家侦探说的即是事实!
后来柏皓霖以实习为名,进入白虎警署,一边利用他的心理学知识帮助警方破案,一边暗中查证七年前父亲被害的真相。前不久,他才得知父亲被人谋害是因为对方怀疑他获得了一份会在TMX市引起腥风血雨的文件!而更令柏皓霖不能接受的是,这份文件根本是“莫须有”的!!
现在柏皓霖的唯一的线索就是八年前父亲被杀的案件资料——既然知道此案是有人欲盖弥彰、偷梁换柱,那么与此案有关的警员、警官以及签字认可此案的检察官、法官都是他的怀疑对象!故而他用犯罪心理学知识赢得了白虎警署赵署长的信任,让赵署长特许将他在警务系统中的权限调整为警司职级。
但是在柏皓霖拿到警司权限进入警署系统后,赫然发现与父亲被害一案有关的警员、检察官和法官都已死亡,更不可思议的是,审理此案的法官早在他父亲被害的半年前就已经病逝——柏皓霖还和父亲一起参加了他的葬礼,可现在他的名字却偏偏出现在“审案法官”一栏中!
柏皓霖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借尸还魂,唯一的可能是有人利用这些故者的名字来掩盖真正与此案有关的人!!他知道,只有拿到更高的权限才能查到真相。
而后柏皓霖在机缘巧合之下拿到了赵署长在警务系统中的密码,趁着某天夜黑风高,悄悄潜入署长办公室,用赵署长的ID和密码进入警务系统,发现最后修改了父亲案件资料的正是前任总警监邢洪明,而此人早在六年前就移民加拿大,无从查起,就在他以为案件陷入僵局的几天后,赵署长竟被人意外枪杀!
警方在抓捕凶手时因对方持抢拒捕,被当场击毙,虽然明知他是被人买通杀人,却无法查到是何人主使,不过大家都以为赵署长之所以被杀是因为他得罪了权贵,只有柏皓霖深知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
在一系列的顺藤摸瓜后,柏皓霖终于找到了一名知情人,也是此人告诉他杀害他父亲的幕后黑手之一就是刑洪明,而他不久前已经从加拿大回到了TMX市,准备参选国民议员!
看着前方的杀父仇人,柏皓霖脸上虽没有任何的厌恶,但他握着酒杯的力道之重,重得几乎要将它捏成碎片,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先将刑洪明打得半死,再逼他说出当年的真相,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他深知这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智力游戏,虽然先前并没有与刑洪明正面交锋,但他也间接知道此人表面上和蔼可亲,实际却老奸巨滑、心狠手辣,根本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老狼,所以他必须冷静。
今天柏皓霖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是远远地观望一眼杀父仇人这么简单,此时他在心里默数着刑洪明身边的人:
一名竞选经理,两名私人保镖以及一名私人助理。竞选经理好办,助理不足为虑,关键是那两名保镖,对刑洪明几乎是寸步不离。
就在柏皓霖烦燥地将杯酒一饮而尽,正思考着应该如何甩掉刑洪明的保镖时,一声轻呼将他的思绪唤回:
“柏先生。”一名穿着天蓝色旗袍的妙龄女子递给他一杯淡金色的香槟酒,她二十出头,肌若凝雪,唇色桃红,脸上并未加粉妆,却极具古典之美,只是她将头发盘起后显得比实际年龄年长了一些,她叫陆亚茗,是寒舍餐饮集团的继承人。
陆亚茗自一年前对柏皓霖一见钟情,但她生性腼腆,还没来得及向他表白心意,就被从小恨她、时时欺负她的异母姐姐陆苑钰捷足先登,那时陆亚茗几乎痛苦得快死掉了,所幸后来柏皓霖在查案中,得罪了一名凶犯,此人将陆苑钰残忍杀害,才让陆亚茗看到了希望,只是她觉得家姐刚过世不久,自己就主动地向她的男友表白,显得太过轻浮,就在她不知应该自处时,柏皓霖竟主动打来电话,想请她带自己进入刑洪明在寒舍举办的慈善捐助会。
这让陆亚茗喜不自胜,家里的生意一向也是由过世的姐姐打理,姐姐被害后,奶奶又重掌家族生意,陆亚茗作为名义上的继承人却对打理公司和政治结盟没有半分兴趣,但由于是柏皓霖的要求,陆亚茗才会请求奶奶准许这次的捐助会由她参加。
她原以为柏皓霖对她也有意思,只是想找个借口接近自己,但到了会场后,柏皓霖就一言不发地盯着刑洪明,令她有些失望,陆亚茗冰雪聪明,知道柏皓霖一定是有什么事才会拜托自己将他带入会场,虽然他并未言及半分,但她心中也略有答案。
半年前陆亚茗曾在某种机缘下看到过一份文件:“柏法官七年前获得了一份资料,被■■、■■■、■■■、■■、■■■等人买凶杀害,并伪装成入室抢劫。原因是有传闻说柏法官掌握了一份可引起政界腥风血雨的资料,但杀手在其家并未找到这份资料,其存在的真实性还有待考证。”
陆亚茗自然将自己所见告诉了柏皓霖,但他从此以后并未提及此事,结合那份绝密文件来看,刑洪明定是与柏父之死有关,才会让柏皓霖如此费尽心思。
陆亚茗将酒杯递给柏皓霖后,并未再说一句话,也令柏皓霖对她充满了感激——陆亚茗的心意他如何不知?只是柏皓霖觉得自己的灵魂早已咎落,根本不配拥有陆亚茗这样像天使一样的女孩,所以他一直回避,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不想劳烦她。
为防陆亚茗问起,柏皓霖早已想好了措辞,可她偏偏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他的酒杯空了后,乖巧地递上一杯酒,他们进了会场上几乎没有说过话,这反倒让柏皓霖更感愧疚,感觉自己像是利用了纯真少女心的坏人,为了减轻心中的罪恶感,他正想问问她最近的近况,怀中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他的上司打来的,柏皓霖抱有歉意地向陆亚茗笑笑,走到一边接起电话:
“喂?”
“小柏,我是老程。”老程是白虎警署支援部的警督,是柏皓霖的顶头上司,“你在外地?”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柏皓霖请了几天年假。
“在本市,有什么事吗?程警督。”
“市里出了起杀警案,老爷子让全市警员都取消休假。”
“杀警案?”柏皓霖知道杀警案非同小可,警察向来全体同心,凶手无疑是在向全市的警察宣战。
“嗯,青龙警署的案子,死的是一名卧底警员,死于毒品交易。”程警督简短地说。
“需要我到青龙警署报道吗?”柏皓霖是白虎警署支援部心理咨询处唯一的警员,他平日里主要工作是对警员进行心理评估和压力疏导,不过由于他借用犯罪侧写帮助破获了几起案子,也让警署的高层对侧写有了一个新的认识,有时一些复杂的案子都会请他给予侧写,以缩小疑犯范围,所以柏皓霖有时也会被借调到其他警署帮忙。
“不用,你先负责我们署的一起案子,你知道两周前的红衣女孩案吗?”程警督话锋一转。
“看过新闻。”
“又出现新的受害者了。”程警督的语气有些沉重。
“!!”柏皓霖暗自一惊,他之前因忙着追踪刑洪明,对红衣女孩案的新闻并未有过多关注,现在看来此案还大有来头!
挂了电话后,柏皓霖带有歉意地向陆亚茗告别:
“抱歉,陆小姐,署里有事……”
“没事,你去忙吧。”陆亚茗微笑着。
“嗯,那……”柏皓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