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坤携赤金珠趁着夜色向榆林山长风观方向奔去。长风观观主道号“长风圣人”,俗家名字唤作桑元,正是桑坤之兄。此人成名数年,已是江湖中响当当的角色,但他惟利是图、无恶不作,是个阴险毒辣之人。
太阳已升起老高。桑坤一路奔行,此时微觉腹中饥饿,便找了个路边小店,要了点吃的。刚拿起筷子,一位清秀的白衣男子不知从何而来,笑吟吟地坐在了对面,正是柳逸月。桑坤见他来的蹊跷,行事古怪,放下筷子问道:“这位小兄弟,可是有什么事么?”柳逸月一副洒脱模样,“在下大老远就望见这边宝气冲天,一时好奇奔到这里,只见前辈在此,想必是前辈怀有异宝了?”
“这个……”桑坤一边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胸口,一边细细打量面前的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强笑道:“小兄弟说笑了!”柳逸月见他神色突现不安,已有了主意,拱手为礼,正色道:“不瞒前辈,在下亦刚刚得到一件宝贝,不如,前辈先为在下鉴别一下?”说着,掏出一个红漆锦盒,竟与桑坤怀中的一模一样。桑坤一见,不由一凛,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一颗宝珠竟与自己怀里的赤金珠一般无二。忙取出自己怀中的锦盒,欲将两颗珠子放在一起做个比较。
就在这时,两只大雕从天而降,直朝桑坤冲来。桑坤只觉风声飒然,也不抬头,双手闪电般探出,一手一只掐住了两只雕儿的脖子,手腕翻处已将它们甩在了两丈之外。“哼!就凭这两只扁毛畜生也想夺我宝贝?”说罢,迅速将赤金珠收好放进自己怀中,瞪眼瞧着柳逸月。柳逸月却若无其事,微微一笑,道:“今日晚辈大开眼界了,前辈身手果然不凡,晚辈佩服之至!只是……”桑坤见柳逸月不动声色,自己也不便发作,忙道了声:“老朽尚有要事在身,告辞了!”他担心尚有强人在旁觊觎怀中宝物,故不敢与柳逸月纠缠,匆匆离去了。
望着桑坤远去的背影,柳逸月神秘地笑了笑,将桌子上的盒子收入怀中。
桑坤匆匆赶往长风观。路经一片树林,林中繁叶遮日,他只觉四周阴风阵阵,弥漫着无限杀气,不由得放慢了脚步。林中突然传来“嘿”的一声怪笑。桑坤停住脚步大喝一声:“谁?”顺手摸了三枚毒针在手。他这毒针细如牛毛,不仅毒性剧烈,还会顺人的血脉流入心脏——“子时伤,午时亡”,故名“子午问心针”。
桑坤作势防御,屏息静气,伸长耳朵注意着周围的一草一木。忽然左边“哗哗”作响,他手一扬,三枚子午问心针却朝右边射去。
“哈哈哈,不愧是‘无风无影无刀客’,果然好身手!”桑坤见毒针竟没伤着那人,心中一阵慌乱,“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有种出来亮个相!”话音未落,有人在他脑后道:“桑坤,可还认得我么?”声音近在咫尺,那人呼出的热气已吹到桑坤的脖颈上。
桑坤浑身一震,飞身向前跃出丈许,回身定睛一看,惊得说不出话来。那人无意突袭伤他,站在原处待他静看。桑坤认得面前之人,正是人称“催命神”的宗温。宗温乃是当今武林八十一门总门长“横空踏浪遮云日,百步穿杨定乾坤”夏万阁的大弟子。此人生性恶毒,勾结贼寇,作恶多端,早已叛出师门,其恶行武林中人人发指。他善使一柄链有杯口粗细的“八首蝎”金刚链锤,数十年来横扫武林,罕缝敌手。
桑坤拱手赔笑道:“原来是宗兄,咱们兄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却不知今日因何挡住小弟去路?”说话间已抽出了腰间的宝刀以备不测。宗温脸色沉了沉,道:“听说你这些日子在找赤金珠,我特来相助。你竟是如此招呼兄长么?”桑坤握紧了刀大声道:“我根本没找过什么金珠!”说罢一抽身便想夺路而逃。
桑坤刚一跃起,宗温已一掌劈来。这一掌来势虽平平无奇,却迅若惊雷,算准了桑坤旧力已尽无从闪避之机。“砰”的一声,桑坤被击飞出去摔倒在地,捂住胸口喷出一口鲜血。宗温冷笑了一声走近前去,桑坤身子一挺翻身跃起,挥刀向他头顶罩下。宗温闪身避过,与桑坤战在一处。数招间,桑坤已被宗温一脚踢翻在地,动弹不得了。宗温从他怀中摸出锦盒取出赤金珠,朝着太阳照了照,将珠子掷向桑坤,骂道:“******!想拿个假的骗我!快说,真的赤金珠在哪儿?”桑坤咬着牙道:“不是被你拿去了么?”宗温瞪着眼道:“你果真是想死了么!”桑坤闻言身子一震,瑟缩着突然叫道:“是他?一定是他!”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青阳镇。
桑坤一瘸一拐跟在宗温身后,二人走进一家酒楼,来到二楼捡了一处靠窗的位子落座。
桑坤坐定后巡视楼内各色人。见一白衣男子在不远的桌前坐着,他顾不得身上的伤,大叫一声跳了过去,“臭小子,还认得我吗?”举刀便砍,口里叫道:“把真宝珠交出来!”
那人正是柳逸月。他早已发现桑坤,本想悄悄离去,无奈还是被发现了,索性一笑,道:“哈哈,有本事就来拿呀!”身体一侧,已将那一刀避开了。
桑坤又挥刀直逼柳逸月的面门。柳逸月一闪身,桑坤一刀劈空。说时迟那时快,桑坤尚未收刀已“哇呀”大叫一声倒在地上,两根筷子已深深地插在胸腹之间,扭动了一阵便即毙命。
柳逸月起身欲走,宗温已朝他走来。柳逸月只觉浑身一阵发怵,他认得宗温,知他绝非桑坤可比,也不搭话,飞身向另一侧窗口跃去。刚刚出得窗外,只觉腰间玉带已被人牢牢抓住。柳逸月并不迟疑,右手一挥,几枚铜钱已向后射出。
出手之人正是宗温。他见柳逸月回手处劲风扑面,不知是何暗器,猛缩手向旁闪开,几枚铜钱一一从身旁飞过。柳逸月已向下飘去。宗温从窗口追出,口里叫道:“小子,不把赤金珠留下,休想离开这里!”
柳逸月已奔出数丈,忽觉身后劲风不散,不及回头,一剑向后削去。宗温一只手就要抓到柳逸月脖颈,见一剑来势刁钻,只得手掌一翻,轻舒两指往剑身夹落。“铮”的一声,长剑竟被他手指之力生生扣住。宗温顺势一掌横扫而出。柳逸月堪堪闪身,长剑脱手,肩头已被掌风扫中,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眼看宗温又一掌劈来,急忙一个后跃闪过。宗温打量了他一下,自语道:“看身手,竟是朝廷的鹰犬!”
柳逸月未加理会,转身便走。宗温见他如此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心下大怒,展开身法追到柳逸月身后,对准他背心又是一掌。柳逸月借着前冲之势卸去了七分掌力,却终是受不住这一掌,扑倒在地。宗温上前掐住他脖子将他提起,恶狠狠道:“快将宝珠拿出来,不然,我掐死你!”柳逸月手足乱舞,“咳,宝珠不在我这里,你就算杀了我也是枉然。”宗温手上加力,喝道:“在哪里?快说!”柳逸月脸色憋得通红,却并不屈服,咬紧牙关闭目不语。宗温见他如此硬气,又不能当真将他置于死地,放手将他重重摔在地上,见他仍不语,抬脚便往他心口踩去。
“且慢!”话音未落,一位道人已赶上前来。宗温收脚望时,只见此人身高七尺,红须白发,青脸庞,颧骨高突,狮子鼻,阔口竖眉,一身灰色道袍,洁白的拂尘斜搭在臂弯处。“宗兄,别来无恙!贫道有理了。”宗温认得此人正是“长风圣人”桑元,遂还礼:“喔,原来是桑元道兄,好久不见!”忽然想起桑坤,心下不禁大犯踌躇,一转念道:“道兄……兄弟好生惭愧!令弟他……”桑元见他如此,心中不解,道:“宗兄,说话为何如此吞吞吐吐?舍弟他……”
宗温心知终是瞒不住,指着柳逸月,道:“令弟已命丧这小贼手中!”桑元大怒,瞪视柳逸月,口里叫道:“还我兄弟命来!”挥拂尘往他头上砸去。宗温忙伸掌将他拦住,“道兄息怒……”桑元怒道:“宗兄这是何意?!”宗温忙解释道:“令弟是为赤金珠而命丧他手的,如今宝珠下落还须从他口中问出。”桑元眼睛一亮,咬牙收回拂尘道:“如此,先让他多活些时日。请宗兄到敝处一议。”指着地上的柳逸月对身后的小道士道:“绑他起来,带回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