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仲谦浓眉一凝,转头就看到汪真真水灵灵的眼睛怔怔的,失了魂似的盯着他看,他以为她又要发疯,刚想训斥,就听她低低地说:“猪头,原来你瘦了这么好看,我的眼都快被你帅瞎了。”
他愣住了,其实他去美国后的第一年体重就减下来了,之后一直保持每周健身三天的好习惯,还每年参加铁人三项比赛,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肥得走路都喘气的胖小子了。但瘦了那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如此刻一般心潮澎湃,只因为她的一句话。
他还没来得及感动呢,就听汪真真那张欠扁的嘴吐出一句话:“所以你一定是整容了吧?”
他又有了掐死她的冲动。
“我是要整整,”他指了指自己的眉角,“这里被某个不长眼的用鸡蛋砸了呢。”
他犀利的眼神上下打量她,眉头渐渐皱起来,“刚才黑没看清楚……你来之前是被谁打了吗?全身肿成这样。”
“我……我尿急。”汪真真头皮发麻只想跑路,可惜鸡爪子马上被朱仲谦捏着,没法动弹半步。
朱仲谦的眼睛眯了起来,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汪真真啊汪真真,你这个不学好的女人,居然胖成这样……”
风水轮流转,当年只有瘦子汪真真羞辱胖子朱仲谦的份儿,哪晓得多年以后,两个人完全倒过来了。
如今一个成功减肥,一个堕落成了胖子。
汪真真整张脸都红了,抬着下巴嚷:“我喜欢吃不行啊,你管得着吗?”
朱仲谦见她急眼了,沉默了一下说:“明天有空吗?”
汪真真啊了一声,喜上眉梢,“猪头你要请我吃饭吗?有啊有啊,有空的。我们老同桌是应该好好叙叙旧的。”
“叙旧是必须的。”朱仲谦笑了下,“不过在那之前,你先过来把我的车洗了。”
“朱仲谦!”汪真真泪流满面,叉腰怒吼:“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好的同学爱呢!”
“同学爱?”被口水不幸殃及的男人并不气恼,温柔地看着多年不见的同桌姑娘,说出来的话却冰冷不带温度,仿佛年少追追打打的时光只是一场浮梦,已经随着青春消散在风里,无影无踪。
冷硬的灯光照在他英俊却略显严肃的脸上,如此陌生。
“别傻了,我们都长大了。弄脏的车,记得乖乖过来给我洗干净。”
这晚汪真真失眠了,她打电话给今晚有事提早离席的好友高芷然,向她控诉朱仲谦的冷酷绝情,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只死猪,就算他现在帅得像个人了,但他再也不是那时的猪头了,他原来不是这样的,美帝把他彻底变成了一个冷血资本家。”
汪真真痛心疾首,一颗少女玻璃心碎成了渣渣,高芷然却忍不住给她泼凉水。
“汪真真你是蠢啊还是傻,现在也就你把人家朱大总裁当成老同学,现实点吧,想想人家现在是什么身份?宏科地产啊,知道宏科去年卖了多少个亿的房子吗?上百亿元啊妹妹,你还猪头猪头地叫人家,人家乐意吗?每天多少人对他阿谀奉承啊,你还问他有没有整容,人家当然君心不悦了。聪明点就让他念及同学友情,帮你点儿忙买个几百万元保险,也好堵了你妈的嘴你说是不是啊?”
已经开始创业打拼的高芷然早被现实打磨成了女金刚,与满脑子塞满浪漫泡泡的汪真真比起来,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
但就是这两个最不可能成为朋友的人,友情维系了多年。
“是……”汪真真被好友浇醒,怏怏地挂了这通电话,心里满是淡淡细碎的感伤。
时间为什么那么坏呢,为什么连青春时光里唯一的那点温暖都要夺去呢?
“别傻了,我们都长大了。”
朱仲谦不带感情的那句话犹在耳边,汪真真眼里的火花渐渐暗淡下去,她慢慢地耷拉下脑袋。
第二天下午,汪真真迫于淫威只能打车去宏科给老同桌洗车。
有了大Boss的指示,清洁工很自觉地给她拿来了抹布、清洁剂,还把汪真真带到朱仲谦的奔驰车前,微笑着请她好好洗。
汪真真望着那糊满了鸡蛋的风挡玻璃,嘴巴都悔歪了,传说中资本家血淋淋的打击报复,她汪真真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她擦,她擦擦擦!
她这边吐着唾沫大干特干的时候,朱大Boss也慢悠悠地坐着电梯晃过来了,看到那个在他车前苦命洗车的娇小身影,他性感的唇愉悦地抿了起来。
以前高中的时候一直由着她发疯,她一发疯往往遭殃的就是他,他那时心宽体胖,从小也被灌输了“不跟女孩子计较”的理念,忍忍也就算了。
忍了三年,这疯丫头倒是教会了他一个道理:女人是千万不能宠的,特别是这种疯丫头,惯坏了就找不着北了。
朱仲谦靠在柱子边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原来欺负女孩子的感觉这么好。
他笑了笑,汪旺旺啊,风水也该轮流转了。
汪真真回头看到柱子边修长玉立的老同桌时,火热少女心还是忍不住怦怦剧烈跳了两下,口水悄无声息地咽了咽。
好多年不见,这家伙哪还有少年时的笨拙憨痴,现在身材精壮胸肌发达,眉眼间更是一派风流倜傥,这样的霸道总裁走在街上,必定是老幼通杀的!
更别提他现在懒懒地抱肩靠在柱子旁,从汪真真这个角度偷瞄过去,简直帅到没天理,要不是她老用他过去两百多斤的样子劝告自己,她准会把持不住,毫无节操地扑上去……
随即汪真真悲哀地认识到:老同桌猪头现在不仅是富到天怒人怨,还帅到人神共愤了,闪亮亮的黄金钻石王老五一个啊!
可惜她仍旧是一只草鸡,混得一年不如一年。
她心里正涌起酸楚,恨不得伸出鸡爪子把老同桌的奔驰车划花时,朱仲谦走了上来,指着车窗的一角,满脸挑剔,“怎么洗的?这里这么脏,还有这里!”
大少爷指哪汪真真擦哪,崭新的奔驰车黑漆锃亮,可大少爷得寸进尺总不满意,最后连轮胎都挑剔上了。
汪真真终于怒了!
她啪的一下愤怒地把抹布甩在了车盖上,像高中时那样,一生气就朝朱仲谦做龇牙咧嘴奓毛样,怒吼:“姓猪的,你够了!”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朱仲谦早就从肥猫进化成具备强大攻击力的雄狮了,他只是懒懒地挑了一下眉道:“听说保安室前两天来了个拉保险的……”
他笑得像只老狐狸,“女孩子。”
停车场很安静,只听得见她心虚的心跳声。
汪真真的大脑当机了三秒,之后迅速开机重启,她嗓子咳了咳,又拿起抹布,脸上堆着殷勤至极的僵硬笑容,“哪里哪里?你刚才说哪里还脏呢?”
她蹲了下来,勤快地把轮胎擦了又擦,一张脸红成了炸虾。
这时候她早就把好友的指点忘得一干二净,心心念念的就是千万不能被老同桌发现她混得如此不济,千万不能!万万不能!
胡乱擦了轮胎,她站了起来,一双大眼把车子来回看了又看,就是不敢直视老同桌的眼,嘴里念叨着:“还有哪里要擦?都擦擦,车子擦干净,猪头你才好泡个干净的妞……”
汪真真一不小心又进入了发疯模式。
这下轮到朱仲谦瞪着她龇牙咧嘴,甚至危险地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啊?”汪真真状似无辜地眨巴眼睛,“哎哟,猪头你脸上有东西,我给你擦擦。”
她抬手就要用脏抹布染指朱仲谦的俊脸,他自然不肯就范,于是偌大的停车场里就出现了这样一幕——宏科女员工眼里的大众情人、冰山Boss,毫无形象地与一个娇小的女孩子推推搡搡,而且从目前的战况来看,连连后退的大Boss落于下风。
朱仲谦见汪真真又疯high了,高中时就是这样,他好男不跟女斗,很多事情懒得理她,结果她就爬到他头上来,欺负他人胖追不上她,跑起来像只野松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不在体力上给她个下马威,这丫头总还以为一切都没变……
“闹够了没有!”他一声怒吼,常年在健身房练出的体力轻而易举地就扭转了形势,健壮有力的双手握住汪真真的手腕,拎小鸡一样把她逼到了墙边,结结实实地把她困在了自己和墙之间。
这下轮到汪真真困窘,这么言情的姿势让她有一瞬间的满足感,事实上她在漫画里也画过无数次这样的男主角狂霸地把女主角逼到墙角的场景,女主角一边腿软,一边舔着嘴角等待男主角霸道的法式热吻。
可是,为什么把她逼到墙角的是猪头,她那曾经两百斤的老同桌!她可是闻着他的臭汗臭屁臭脚一路辛苦挨过三年的啊!
现实真是太残酷了。
“够了够了。”汪真真笑着投降,看着朱仲谦熟悉而陌生的脸,隐隐还有高中时的模样,很快她的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她的心里顿时浮起了很多好奇泡泡。
“哎,猪头,你到底怎么减下来的?你现在多少斤?”
说到这个,朱仲谦就有些得意了,“75公斤吧。”
汪真真哇了一声,崇拜地看着他,“你减了一头猪的重量啊。”
朱仲谦的嘴角狠狠一抽。
汪真真无视老同桌要掐死她的眼神,自说自话道:“猪头你简直是励志帝啊!我想起了一部韩国电影,叫《丑女大翻身》,剧情是这样的,女主角有一副好歌喉,可是因为太胖只能做女配角的替唱,她暗恋制片人男主角,可男主角只想利用她。然后有一天,她穿着男主角送她的礼服去赴宴,结果偷听到了男主角和女配角无情的谈话,她就伤心绝望地人间消失了。你知道她去干吗了吗?减肥加整容!一年以后她成了大美女,秒杀了所有人!”
汪真真用真挚的大眼睛凝望着朱仲谦,语气含着殷切的温柔,“猪头,你的故事也能拍成一部电影了,名字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肥猪大翻身》好了。”
“汪旺旺!”某人一声暴吼,整个停车场瞬间成了火药桶,一点就炸。
朱仲谦掐死汪真真的心都有了,可他还未下手,这丫头就跟滑溜的泥鳅一样,闪出了他的包围圈,眼看就要溜之大吉了。
“站住,别跑!汪真真,今天我非掐死你不可!”
“你来啊来啊!快来掐死我!”
围着一辆车,两人又玩起了幼稚的你追我逃的转圈圈游戏,一如当年每当汪真真把好脾气的猪头惹到跳脚,两人就围着一张课桌上演转圈圈追逐游戏,班上同学早已见怪不怪。
七年过去了,这个怪圈问题依然存在,只要朱仲谦遇上汪真真这个怪胎,成熟大总裁立刻变为幼稚男青年,智商直线下跌。
朱仲谦一个箭步追上前,一只铁掌就抓住了上蹿下跳的汪猴子,这一场转圈圈比赛,体力输了一大截的汪真真宣告失败,她喘着粗气,手软软地指了指自己细嫩的脖子,翻着白眼说:“来,掐吧,用力地掐。”
“不过能不能让我做个饱死鬼啊。”她圆眼一瞪,“你看都给你洗了半天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