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黑,汴京的街道上灯笼高挂,行人依然来往不绝。
王博文带着白君瑞从大内的西华门进入,经过几座宫殿,穿过几个庭院,来到太后寝宫。
这一路上,白君瑞看到皇宫里面依然是灯火分明,每座宫殿规模宏大,形象壮丽,格局严谨。各式各样的亭台楼阁造型华美;穿廊画栋,巧夺天工。这一切都给人以强烈的精神感染,突现了王权的尊严。白君瑞不禁发出赞叹之声,他惊叹古工匠们的伟大。
白君瑞和王博文刚到太后寝宫外面,就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太监跑了过来,阴阳怪气地说:“王大人,你终于来啦,太后娘娘在等候你多时了。”
“有事耽搁了。麻烦郭大官通报一声。”
那个太监“嗯”了一声,扫了一眼白君瑞,然后转身走进寝宫。
“白君瑞,见到太后娘娘后一定要注意你的言行举止,不能乱说话。知道吗?”王博文再三叮嘱。
白君瑞点了一下头,此时此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他知道,他很快就要见到这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了,而且还是古代的最高领导人。白君瑞记得自己从小到现在,只有上一次到博物馆偷东西的时候是像现在这样紧张的。
刚才进去的太监小跑出来:“王大人,太后娘娘叫你们进去。”
“有劳郭大官了。”王博文客套完,带着白君瑞走进太后的寝宫。
走进太后寝宫后,白君瑞觉得有点失望,因为他现在看到的寝宫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富丽堂皇,比他在电视里面看到的那些还要简朴。
白君瑞跟着王博文和那个太监来到太后寝宫的一个中厅里面,只见中厅中间坐着一位头戴龙凤珠翠冠,身穿华彩服饰,年龄已过六十岁的妇女和一位头戴冠冕,身穿龙袍,年龄和他差不多的年轻男子。
白君瑞的心跳更加急速了,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在出汗。他现在除了紧张,还有一种激动。
“臣王博文拜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吉祥;拜见陛下,愿陛下龙体安康。”王博文躬身参拜。
“王大人免礼。”太后淡淡道。
白君瑞依然站在那里,没有任何举动。王博文见状,急忙碰了碰白君瑞的手。白君瑞这才反应过来,他慌忙跪在地上,低着头,声音颤抖地说:“草民……白……白君瑞拜……拜见太后年娘娘,祝……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千千岁!草民……白君瑞……拜见皇上,祝……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到白君瑞别扭的举止和别扭的话语,太后和皇帝的脸上都显出了笑容。
“平身啦。”太后笑容可掬。
“多谢太后,多谢皇上。”白君瑞站起来,心里想:白君瑞啊,白君瑞,你真没用,怎么在这个时候紧张呢?
“王大人,正是此人状告王丞相和王都都知?”太后收起笑容,问。
“回禀太后娘娘,正是此人。”王博文躬身作揖。
白君瑞听着他们的对话,深呼吸了两下。紧张的心情,慢慢得到缓解。他把眼神移到年轻皇上的身上,看了几眼年轻皇帝。眼前这个年轻人除了眼神略微带着威严外,总体上给白君瑞的感觉就是觉得他比较软弱。
“你叫甚么名字啊?”太后问白君瑞。
“回太后,我叫白君瑞。”白君瑞也学王博文那样躬身作揖。
“嗯,你是何许人士?”
白君瑞便将之前作出来的身世,重新说了一遍。
“嗯。王大人禀告说你要状告王丞相和王都都知,是否有此事?”
“回太后,确实有此事。”
“那你为何要状告他们?”
白君瑞就把状告的内容向太后和年轻皇帝述说了一遍。太后听着,眼神中隐隐约约显出一丝莫可名状的兴奋。年轻皇帝边听边沉思,脸上时而显出无奈的表情。
“你所讲的都是事实?”等白君瑞讲完,太后发话。
“绝无虚言。”白君瑞答。
“好,哀家会还你一个公道。”太后带着严肃的语气说。
“白君瑞多谢太后娘娘。”白君瑞躬身作揖。
太后点了点头,然后望向王博文:“王大人,此事你处理得很好,哀家很满意。”
“此是臣分内之事。”王博文连忙作揖,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隐藏不住的高兴。
“至于白君瑞……先留在宫中,以免到时有人抵赖,我们可以有人证。”太后继续说。
“臣明白。”
“白君瑞,你先留在宫中,以便易于传召。”太后转向对白君瑞说。
“太后娘娘,草民明白。”
“好,此事就这样吧。”太后扫了一眼白君瑞和王博文后说,“王大人,你先回开封府。”
“臣遵命。”王博文看了一眼太后、年轻皇帝和白君瑞后,对太后和年轻皇帝躬身作揖:“臣先行告退。”
等王博文离开,太后叫了个年轻太监把白君瑞带到掖庭宫。此宫白君瑞之前来过,不过现在他住的地方却比之前住的要宽大和漂亮。
白君瑞此时的待遇虽然不同,但是仍然不能离开房间,外面的守卫比之前的更加森严。他知道,他们这样做的目的除了不完全相信他外,还有的就是为了保护他这个证人。
白君瑞离开不久,年轻皇帝带着心事也离开太后寝宫。
众人离开后,刚才在寝宫门口接白君瑞和王博文的太监出现在太后面前。
“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郭姓太监询问。
“哼!王曾三番四次坏我大事,今次我要好好教训一下他。”太后略显愠色。
“但是这个王曾身为一朝之宰,要绊倒他,颇为困难。”郭姓太监若有所思道。
“以前要绊倒他确实很难,现在不一样啦。”太后冷冷地说,“现在我们有足够的理由要他下台。玉清昭应宫的失火他本来就应该负有管理不谨的责任,他却想把责任推到一个平民百姓的身上。他不但想推卸责任而且还想嫁祸于人。哼……这次我们就以管理不谨和诬蔑平民之罪处置他。”
“太后高明!”郭姓太监面带谄笑说。“此事要趁早解决。”
“嗯,明天上朝我就要王曾知道,身为太后的我也不是好惹的。”太后面带阴笑。
“关于处理王曾的事情,是否先需要先告诉圣上?”
“我会和他说。”太后想了想,“我现在就去找皇儿。你就不用陪我去了,让罗崇勋陪我就行了。”
白君瑞拿起第二颗药丸,端详着。他脑子在想,这颗苦苦的药丸到底是什么东西做成的,效果竟然会如此的好,比21世纪中的那些所谓的止泻药要好几倍。他现在的肚子已经没事了,他在考虑着自己该不该继续吃这颗药丸。
“算啦。为了保证起见,再吃一颗吧。”白君瑞皱着眉头吃完第二颗药丸,然后坐在床上,想起刚才见到的太后和皇帝。
“现在是北宋天圣年间,那么刚才看到的太后应该就是民间故事中所说的‘狸猫换太子’中的刘娥刘太后了。那么,刚才的皇帝就是宋仁宗赵祯?嗯,对,就是他。真想不到自己竟然可以与古代皇帝这样近距离的接触……”白君瑞的脑海在转动着。
白君瑞又想到了被他状告的二王,他想不到,自己只是随便的告状,却引来朝廷领导人的如此重视。他也不知道,二王会不会被责骂,自己以后会不会受到二王的报复。白君瑞躺了下来,他也不去想那么多了,只想好好睡一觉。他知道,一觉醒来就会有新开始。可是他不知道,他明天醒来的时候,这个朝代将会发生一件震动朝野的大事。
垂拱殿上,赵祯有点心不在焉地听着文武官员的启奏;他旁边坐着临朝听政的刘娥。
等殿上的官员启奏完毕,赵祯用询问的眼神看了刘娥一眼,刘娥报以他一个默许的眼神。
赵祯环视了一眼大殿上的官员,说:“朕要宣布一件事……是关于玉清昭应宫火烧之事。现在虽然已经查明玉清昭应宫的大火是来自上天,与人为无关。但是作为监管此宫之人却有管理不谨的责任。王丞相……”
王曾连忙站出来,躬身作揖:“臣在。”
“王丞相,你可知罪啊?”赵祯用平和的语气问。
“臣愚钝,恳请陛下指明。”
“朕……”
“王丞相,你还在装糊涂?”赵祯刚开口,就被刘娥打断。刘娥继续冷冷地说:“你身为一国之宰,兼玉清昭应宫官使,在玉清昭应宫发生大火之时,管理不力;大火过后不但没有好好反省,反而将此次起火原因嫁祸于一个百姓的身上。你还不知道自己所犯何罪?”
“回禀太后娘娘,臣确有管理不力的责任。可是臣没有做过嫁祸于人的事情。还望太后娘娘明察。”王曾弓着身子,神色淡定地说。
“王丞相,你的意思是说哀家在冤枉你吗?”
“臣不敢,臣绝对没有这种意思。”
“没有就好。哼!”刘娥将愠怒的脸色收了回去,朝殿上官员望去,然后声音不大地叫了声:“王都都知。”
“臣在。”王守忠慌忙站上去,躬身作答。
刘娥扫了一眼王曾和王守忠后淡淡地说:“哀家昨天接到禀报,有人去开封府状告你们私下监禁一个普通百姓,还将玉清昭应宫的起火原因嫁祸于他。可有此事?”
“禀告太后娘娘,臣和王都都知确实在起火现场捉到一个人,我们当初只是怀疑他纵火,并没有想过将起火之事嫁祸于他。”王曾首先解析。
“对,事情就是王丞相所说那样。”王守忠紧接着说。
“真的是你们所说那样?”刘娥质问。
“确实如此。”王曾和王守忠一起答道。
刘娥的脸上露出怒色:“哼!你们俩还在狡辩?既然你们没有想嫁祸于他,为何私自将他监禁?为何不及时将他交给府衙?很明显,你们就是想把玉清昭应宫火烧之事嫁祸给他,从而推卸责任。”
王曾这时候沉默着,他已经明白到,在这件事情上,自己是逃脱不了关系的了。太后既然要在垂拱殿上当着这么多文武官员面前说这件事,目的就是想让自己难堪,让自己承担责任。
王守忠看到王曾不说话,他也只好不出声。
此时此刻,大殿上的文武官员,神态各异。有的在交头接耳;有的皱着眉头;有的脸色惊讶;有的神情在幸灾乐祸……
刘娥看到王曾和王守忠不出声,张开嘴巴:“你们没话可说了吗?”
“回禀太后娘娘,臣承认自己在此事上确实做得不好,臣确实私自监禁一个百姓。臣之所以没有及时禀报,是因为当初此人处于昏迷状态,臣只是想等他醒来后再交给府衙。但是臣当初没有想过嫁祸于他。望太后娘娘明鉴。”王曾依然躬身答道。
“嗯,你承认你有私自监禁、没有及时禀报就行啦。”刘娥眼神冷淡地看了一眼王曾,然后转向王守忠:“守忠,你呢?”
“臣做错了。臣当初疏忽了,没有及时向太后娘娘和陛下禀报,臣知罪,望太后娘娘和陛下开恩。”王守忠跪了下来,声音有点颤抖地说。
刘娥的眼神掠过一丝得意之色,她扫了大殿上的所有官员一眼,然后对赵祯说:“皇儿,你认为该怎样处置?”
“这……由母后定夺。”赵祯小声地说。
刘娥微微点了一下头,把目光望向文武官员:“众位大臣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置呢?”
殿上的官员开始交头接耳。二十秒不到,刘娥就开口:“既然众位大臣没什么意见,那哀家就作主。王守忠,你由于发现可疑之人不及时向朝廷禀报,并且和王曾合伙私自监禁平民百姓,你身为入内内侍省最高官员,知法犯法。哀家根据大宋律例除去你都都知官阶,降为副都知。”
“感谢太后娘娘开恩。”王守忠跪拜道。
“王曾……”刘娥继续说,“你身为朝廷宰相,身为玉清昭应宫官使,却知法犯法。不但管理不谨,而且发现可疑之人不及时向朝廷禀报,还做了私自监禁平民百姓的勾当,从而冤枉好人。哀家根据大宋律例,除去你宰相之职,将你贬为平民。”
刘娥的话音刚刚停下,一位大臣站出来,躬身朗声道:“启奏太后娘娘,臣认为王丞相所犯之罪并不是大罪。请恕臣直言,根据大宋律例,不能将其贬为平民,最多只能降其官职。”
“臣等认为范大人所说的有道理,根据大宋律例,王丞相所犯之罪还不至于被贬为平民。”这时候,有几位大臣也站了出来为王曾求情。
刘娥眉头皱了几下,那位范大人又说:“王丞相在为相期间,兢兢业业,克己奉公。为朝廷鞠躬尽瘁。其功大于过,臣认为要轻判。”
“臣等也认为应该对王丞相轻判……”大殿上有一半官员一起说。
刘娥看了一眼大殿上的官员,低头沉思着。
垂拱殿上一片寂静,大部分人的眼睛都看着刘娥,都在等待着她的决定。
“王曾……”刘娥慢慢张开口,“既然大家都为你求情,哀家就对你轻判。现在除去你的相职,让你任青州知州。你可有意见?”
“臣听从太后娘娘判决。”王曾跪拜。
刘娥显出得意之色,然后在赵祯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赵祯听后,看着殿上的官员说:“此事到此就告一段落,各位大臣还有事情要启奏吗?”
大殿上的官员不出声,赵祯见状就宣布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