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民冲出门外,有一个熟人向他招呼,他没听见。石娇也随之出门大喊一声:“江总,咋的了?”江上民来不及理会,急匆匆地驾车离去。
车开动,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去的方向,重新拨通电话,电话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告诉他患者现在城郊的一个地段医院。大约三刻钟后,医生见到江上民:“您是患者家属吧?赶快签字,病人脑部钝伤有淤血还有多处骨折需要马上手术。”江上民未做任何解释,提笔签字。护送的交警向江上民简述肇事经过和人员目前状况,一男性年长者当场死亡,一男性中青年处于昏迷状态,正在抢救,年轻女性司机重伤,神志清楚。
经过仔细地了解,死者正是艾曼竹的父亲艾勖龙,那个中青年是丰裕公司的技术科长。艾勖龙在签订完改进型生产设备购订合同后,又马不停蹄地要赶回参加下午市环保局召开的环境整治讨论的工作会议。艾曼竹驾车经过一道“十”字交叉口时,被从右手方向疾驶而来的一辆越野车违规冲撞,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艾勖龙和后排靠右的技术科长遭受强烈撞击,酿成惨烈的交通事故。
江上民电话告知郁旺婷,郁旺婷叹息良久。这么多年来,艾曼竹与通达公司的合作那是相当默契的,对艾曼竹为人也很了解与认可,更是对江上民和艾曼竹之间的“纯洁”友谊,从内心来讲还是蛮敬重的。郁旺婷要求江上民要全力以赴帮助艾曼竹度过这次难关。
晚上十二点,艾曼竹从重症监护室推入病房。江上民忙前忙后,看到艾曼竹满身的纱布和插管,心里泛起一阵揪心的痛。一向活泼可爱的小姑娘遭遇如此的重创,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十多岁时,她的妈妈就得癌症离她而去,可怜的老艾厂长为了丰裕水泥厂的发展和为全厂职工谋福祉,一心扑在工作上,对她的关心甚少,学习管理就更加无从谈起,致使她高中都未能考上。尽管有点任性,但还是十分懂事的。四年前,当她得知江上民和郁旺婷结婚的消息后,赌气在家不吃不喝睡了两天两夜,之后还是发来祝福的留言。在之后的工作中,她基本上是和夏山岚联系,不再和江上民有任何的接触,对江上民每次盛情的约请她都一一拒绝。对她在车祸后第一时间电话江上民,江上民还是十分感动的。苏醒后的艾曼竹睁开的第一眼看见的是江上民,眼睛噙着的泪水慢慢地流向眼角。
江上民守护着艾曼竹到天亮,便电话夏山岚,通知他安排人手来看护艾曼竹,每班一男一女,三班倒。丰裕公司的领导班子也组成事故处理和善后的领导小组,对江上民的出现,大家都把他当作艾曼竹的“未婚夫”。
丰裕公司的全体职工强烈要求把艾勖龙厂长的遗体从殡仪馆迎奉至丰裕公司设立的灵堂内共全体职工瞻仰吊唁,职工自发组成代表队到上级机关和相关管理部门请求政府给予艾勖龙厂长最高的评价。此事惊动了新闻媒体,报纸,电台,电视台对艾勖龙的事迹进行轮番报道。
艾勖龙生前以厂为家,长期出现在生产第一线与职工打成一片,经常用自己的工资贴补困难职工,把自己所有的积蓄用于工厂技改项目。在一次职工大会上,他曾高调宣布:“有的企业是让职工下岗,我要领导我的企业‘一个不能少’地上岗,上好岗!只要我们不成为国家的包袱和负担,成为国家积极纳税增赋的企业,国家还能让我们的职工下岗吗?这是我们全体职工吃饭养家的地方,要吃好饭,养好家,我们就要改进技术,淘汰落后产能设备,开辟新型产业,把技改后富余出来的职工再投入到新型的产业中去,创造出新的优质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我愿意同大家一道去探索去改革,做一个有社会担当,对国家有贡献的人。把一个为公司奉献了青春甚至一生的职工群众随意地抛给社会,那就是一个领导无能的表现!”
不等上级领导的决定,广大的职工在公司大门楼上拉起一条“沉痛哀悼艾勖龙大哥”白底黑字横幅,有领导对“大哥”这种提法感觉极其不妥,搞得像个团伙的称呼,艾厂长是个优秀的党员,应该叫“同志”。职工们可不管这些:“艾厂长就是我们的大哥,是我们的好领导,好厂长,他就是我们的亲人!叫‘大哥’倍儿亲。”门两侧挂着竖幅挽联和摆放四只巨大的花圈。食堂内高悬艾勖龙巨幅遗像,职工以各班组名义敬献花圈,轮流值日守灵。
五日后,官方的花圈才放置在灵堂的正前方。
治丧小组征求江上民意见。江上民也没多想,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丰裕公司的安排,认为艾厂长是最后一次回到他曾经战斗一生的地方是对死者最大的尊敬和安慰。追悼会上,江上民被安排在前排,作为亲属受到领导的接见与安慰。出殡时,艾曼竹在医院不能参加送行,治丧小组指定江上民为艾勖龙手捧遗像。江上民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好解辩,也受现场气氛的感染,这么一个受人敬重的长者,作为晚辈,替代一下他的亲人又何尝不可,尽管心有不情愿,按家乡的风俗,这是万万使不得的,但还是接受了。
警车开道,道路两侧站满送行的人群,有人跪拜祭送。拍摄记者随行,全程录像。
郁旺婷在电视新闻里忽然看见江上民手捧艾勖龙的遗像,感到有点莫名其妙,这是哪跟哪啊?凭啥他为人家手捧遗像?
经过精心治疗,艾曼竹能低声说话了,她问江上民:“我爸怎么样了?”江上民只能瞒报实情劝慰道:“和你一样正在救治,只是他比你更加严重,还没脱离危险。技术科长已经转危为安了。”艾曼竹虚弱地点点头:“辛苦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