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民履新赴任,仳离数日的他,将首回古居工地。清晨梳洗,对镜端详。头发修葺,轮廓显彰。眉似刀鞘,鼻直口方。内着百衬衫,外套赭西装。腰间青革软,臀紧白裤长。胸挂花领带,脚蹬白皮鞋。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全然不知身后已经双眼红润在默默注视着他的郁旺婷。郁旺婷把手中绒布小红匣打开取出一枚金光亮闪的胸针温情地别在江上民的领带上:“这次去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了,不要和他们搅合在一起,要拿出魄力,多和领导沟通。还有别忘了你也是通达公司的副总,暂且不能说,但要详细了解古居工地材料采购的来龙去脉,记住没?”
天气早晚间有点凉。江上民腋夹小包,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地来到工地。工地上热火朝天,马达隆隆,工友们正紧张有序地忙碌着。江上民在工地转了半圈来到正在浇注整板基础的六号工地,驻足观望。从小包里取出笔和小本本认真地记录着。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完剩余的半圈。同村的一个工友推着铁皮翻斗车从他身旁匆匆而过竟没认出他,当然也不会和他招呼了。他左顾右盼,没有一个工友向他发来第一声的吉祥问候。原来幻想的热烈场面始终没有出现,他有点失落,浅露愠色,但也不想主动和他们拉扯。
走出工地,顺着围墙,越过马路又步行大约300米进入指挥部临时搭建的活动板房梅经理的办公室内。梅经理正聚精会神地看报,忽觉有人进入,定睛细看:“呀,江上民,不,不,现在应该称你为江工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你气色变了,脸也白了,人更精神了!坐,请坐!”身穿桔黄色工服,系着领带的梅经理站起来沏茶:“昨天甲方公司才知会我们,没想到你大早就到了。真没想到。现在好了,自家人来了,就少了一层麻烦。来,请喝茶。”“梅经理,早上好!我还是这个样,都是领导的提携和栽培,感谢你对我的关怀才能有的今天,还希望日后多多支持!”江上民言不由衷地说了几句客套话,接过茶杯:“我刚才在工地上转了一下,有些情况要向你汇报的。”江上民拿出小本本:“我就直说了。工人安全帽大部分没戴,六号工地的警示标语、标志没有,局部护坡裸露,没做好安全的挡护,一旦大雨,随时能坍塌。还有钢筋粗细、混凝土的标号比例没按图纸解注严格执行------”江上民头头是道,立出许多整改内容。梅经理脸挂微笑,点头称好,表示一定遵章照办。“梅经理,你们用的水泥、钢材是从什么渠道采购的啊?”江上民吹吹浮在茶杯面上的茶叶:“水泥的标号不够啊,钢材不是国标的哦。”“一小部分是甲方公司给的计划,绝大部分是议价采购的。没办法,生产厂家良莠不齐,我们也很难把握。”梅经理一脸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市场那么混乱。”江上民显得有点同情。梅经理弯腰打开办公桌旁的保险柜拿出一个小盒和一个厚实的牛皮纸信封:“江工,这个是我昨晚在金店里看到的一款黄金戒指顺手买下的和一点暑期降温费,送给你。以后我们兄弟都要相互支持。你是内行,你比我更清楚,是有行规的。”江上民再三推辞,婉谢,但还是心跳跳地收下了。梅经理要为江上民庆贺,邀请中午一起吃饭。江上民说还有事要办,吃饭下次再说,好意心领。出门坐的,双脚轻飘地回到通达公司临时办公驻地。
向红在做饭,郁旺婷在拆卸挂在书房内墙上的一个小画框。“郁总,郁老师,郁大人,在忙什么呐?”江上民轻轻地走进郁旺婷身边。“小黑猫,这么早就回来啦!我把营业执照放进框里,准备挂起来。有这个才能算是公司。”郁旺婷金鸡独立,稳稳当当地站着。平衡性极好,这跟她以前跳舞的基本功有关。江上民从小包里掏出那枚戒指盒打开展示在郁旺婷的眼前:“这是给你的。”郁旺婷惊讶莫名:“你哪来的钱,啥时去买的?”“不要问从哪里来,就说你喜不喜欢吧。”江上民拿过画框。“多么漂亮的戒指啊!这么大!”郁旺婷爱不释手,喜形于色地笑道:“真是送给我的吗?”“当然,非你莫属!”江上民认真地点着头。郁旺婷拿出戒指往手指上套,大了,带在大拇指上还嫌大:“说真话是哪儿来的?”“是我们工地梅经理送的。早上去,我到工地转了一圈,然后到他办公室向他指出上很多违规操作地方,要他整改。其实,这些我都不要去看就知道的猫腻。于是他就送了这个给我,希望以后好好合作。”江上民眉飞色舞说着:“他们采购材料我也套出一些。有的是时间,以后慢慢问,现在打听多了不好。”郁旺婷面对着英俊,滔滔不绝的江上民,脑袋上的一根筋说话了:“此男非彼男,有阳光就灿烂,外方内园,有智有谋,人才难得,此人不嫁,嫁与何人?”郁旺婷嘟囔着嘴巴把手中的戒指撂在桌上:“这个戒指我不要,我要的是订婚戒指!”江上民惊愕,脑中忽想起家里还有年年去拜年,节节去送礼,下过聘金的小芹,他茫然了。太阳穴旁的那条经脉又动了:“此女胸大有思想,单腿独立意志钢。寻常只作贤妻母,伊人立志女中强。今若不牵富贵手,一切徒劳白茫茫。”他一把搂过郁旺婷,左瞧似黛玉,右瞅是熙凤。丈夫成事非手段,英雄不问出处!张嘴就要吻向郁旺婷。
“吃饭啦!”向红高喊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