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帝的手紧紧握着,“不,柔儿不是这样的人,她爱朕。”他虽这么说着,心还是动摇了。
而木笙即便惊讶,也不会去怪谁。不管娘亲爱的是谁,她在他心上的低位是不会改变的,仇一样如此。“皇后,你说的再多,也不会饶恕你犯下的罪,今天我一定要替娘亲讨回公道。”
说罢,他提剑向前用力刺了进去。
没有预期的鲜血四溅,因为在快近皇后身的时候,一颗石子弹向剑身,剑直直地刺向身后的柱子。同时,殿内又出现两个身影。
好多人没有反应过来。
“笙,杀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动手,相信宇帝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何况,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清冷的调子,说的这么不经意,可人觉得是这么理所应当。
“柔……”隔着烛光看不大真切,宇帝刚说完一个字就顿住。她不是他的柔儿,相似的面庞不一样的性子。
“仇恨会时时折磨一个人,辗转不安。经手解决才会心安。可你要问一下你是孑然一身,无所顾忌吗?还有一个人记挂着你。一步走出,就回不了头。生死相隔也好,恩爱情仇也罢都没有烦恼。我不会阻止你,我只问你考虑好了吗?”
木汐不清楚自己拉着莫离赶来的原因,也许只是为他的一句话。有些简短的话能轻易迈入沉封的谷底。她不想让他眼睁睁的去送死,希望他好好活着。如果今晚他真的杀了皇后,谁能饶他?
可不等木笙有所举动,皇后这边发生了状况。她的脸突然间变得病色,似乎在交代最后一些话。
“不用,我明白会有这么一天。死是我早就选择的路。早在来这里之前我就服毒了,最后我还是走上了和她一样的路。笙儿,我最后这么叫你。我不后悔,谢谢你让我有过当母亲的感觉。”她逐渐变得虚弱,体力不支,仍支撑着继续说:“皇上,我恨你,恨你的怯弱。本来,我们不会如此。不过,真好。”
她没来得及看清突然闯进的人,带着微笑离开。
木笙任凭她的身影缓缓倒下,罗裙染尽尘埃。而他手足无措,嘴唇微动发不出只字片言。
“青言”最后一刻,宇帝抱住她快落地的躯体,喊出早已陌生的名字,为什么,你们都走了,你们都怪朕吗?
是的,都走了,殿内只有一具即将失去温热的身躯,陪伴着他。空旷的殿宇,仿佛有琴音入内,一仔细听,什么都没。
薄凉的夜,侵肤入骨,覆上一层寒意。他行至宫门,就有一抹倩影投入他的怀抱。她一直在这里等,终于等到。
此时,木笙明白她刚才那话的深意。他拥住怀中的女子,承诺道:“嫣儿,我们重新开始。”
相守一生。相爱可以是片刻的轻率,这轻率何尝不是一辈子唯美的定格。
第二日,水漾朝堂被两件事情炸开了锅。一件是皇后因病而崩。第二件就是宇帝打算让位给太子。大臣们都不能消化这么突然的事。幸亏宇帝清楚这两件事必会轰动朝野,罢了早朝,不想乱了清静,并让人偷偷宣了几人入宫。
御书房内,下方站着的是木汐、莫离、木笙、竹嫣。显然,朝堂上颁布的圣意他们四人也知道了。这消息,还真的是给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过,木汐还是没什么兴趣,毕竟水漾皇室的事跟她扯不上多少边。
经历昨晚的事,宇帝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说话的声音嘶哑很多。
“笙儿,这江山迟早都是你的,现在就交给你吧!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你是即将即位的新皇。”这是肯定,不容反驳。
木笙不明白皇上是何用意,没有开口。
“朕这一生挚爱的仅是柔儿。”他打开一卷画轴,对着里面的女子微笑。
下面的人也都看到了画中人,除了木笙,他们都不敢置信。画中人像是按着木汐的轮廓一笔一划描绘而出,清雅如仙。唯一不同的是,画上的女子脸上是柔和的笑颜,纯真如一汪湖水。而木汐是不会轻易笑的。
“汐儿是不是长得很像?同样的血缘相似是应该的。”他说的无可奈何,“皇后说的对,是朕太怯弱了才导致柔儿的死。她不是皇后害死的。莲是有毒,柔儿早就知道,是朕不能放下手中的权势,和她离开。所以,她宁愿死,宁愿用死来报复朕。”
“柔儿从接到一封信开始,就执意要离开,也是那信毁了我们短暂的幸福。后来,朕才知道,柔儿跟兮月有莫大的关联。她是皇室之女,是轩王妃的妹妹。至于发生了什么,朕一无所知,信只留下三分之一。期间朕派人调查没有任何结果,只知道牵扯到兮月皇室后面隐藏的一股守护力量。”
“云沧多年前也出现了那么一个神秘女子。这就是朕所知道的。本来朕是想借着汐儿弄清这一切,看来是不可能了。剩下的路,交给你们了,朕不想走了。”
木汐和莫离对视一眼,又各自放开,心领神会。他们知道宇帝肯定还隐瞒了一些事。看来,兮月藏得秘密不是这么简单,竟然让一代帝王那么忌惮。
“父皇,你不必要如此。”木笙好久说出这么一句,他承认了宇帝,无论怎样,血缘是不能轻易割舍的。
宇帝走下来,不再多言,拍了拍太子的肩膀,示意水淹将由他去守护,然后他走了出去。
自此,宇帝放弃了他半生执迷的东西。
他说:柔儿,我带着你的希冀去寻找今后。
他说:柔儿,我会去寻你,不论你是否爱我,我喜欢你就好。
在水漾逗留了半个月有余,木汐离开了这里。她依旧不能做到老死不相往来。
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尽管心存怨念。她无法解释为已经释怀。毕竟有一种感情就是靠恨来维系。她是怎样的一个人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豆蔻年华里爬满藤蔓,在光阴的断层里不断生长。
后来,她想再回到这里,已然不能如愿。
城墙上,两个相携的恋人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