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虽然才五岁,可也听得懂没了是什么意思,去年的时候,他们就这么说自己母妃没了的,那时候他就懂了,没了就是死了。
不!不会的,不会这样的,弟弟不会忽然就死了的!世子忽然发飙一般的要挣脱文婧,想要去亲眼看看,这不是真的。
“世子,别去,别去,好不好?想知道什么,母妃替你去打听,你不能过去!”谢文婧任凭世子如何强烈挣脱,死死抱住世子,就是不肯撒开手,就怕一撒手,世子就不管不顾的冲进荣郡王生前住的那个大殿了。
那里面的宫人,包括何侧妃,都有被感染的嫌疑,若是世子冲进去,被感染上的机会不是更大?甚至还有死去的荣郡王的接触的一切,还没来得及处置,一样会感染世子。世子绝不能去。
“世子,荣郡王的一切,老师都知道,你若是不会害怕,老师会一一告诉你,不知道世子听到害怕的事之后,会不会因为惧怕,变得浑浑噩噩,胆战心惊?若是真的变成这样,老师倒不忍心告诉你真相,你会惧怕吗?”
徐寅也蹲了下来,握住挥舞着双手的世子,一脸郑重的询问着。
徐寅虽然知道自己提出要跟平时一样教导孩子,明面上的理由是可以让孩子安心吃喝睡,安心读书,不会处于惊恐之中,提高安然度过危机的可能。
可这也不过是自己能拿得出的借口而已,自己真实的目的,还是为了阻止皇上让文婧来陪伴世子,那样文婧就太危险了,可惜,自己的一番心意白费,皇上依旧叫了文婧过来陪伴世子。
说实话,徐寅虽然觉得正常度日有助于度过这段艰难时间,可世子并非是不谙世事的孩童,他甚至比他大几岁的孩子都要敏感。今天他之所以这样不管不顾,正是他内心感到了那未知的死亡恐惧。
与其让他因为未知感到极度不安恐惧,不如告诉他真实的情况,世子注定不是普通孩童,他的地位跟肩上的责任,不容许他跟普通孩童一样天真浪漫。该知道,该经历的,该战胜的,他都要做到,否则他就不值得文婧如此殚尽竭虑的维护。
“别说!”文婧忽然紧紧抱住了怀里的孩子,轻轻的哀求着徐寅似得,语气里尽是无助。
此时的文婧再无往日那样的睿智冷情,此时的她不过是一个母亲在害怕自己的孩子。
若是世子得知他本人正处于可能被感染极为要命的疾病中,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煎熬等待?
何侧妃一个大人,都经受不了这样的煎熬,在荣郡王死后当天就承受不住的癫狂尖叫,更何况他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还是才失去母妃的孩子,怎么能承受这样的煎熬?
文婧害怕了真的害怕了,怕怀里的孩子承受不住这样的真相,从而恍惚了心神,让疾病有机可乘,若是可以用谎言欺骗孩子,哪怕只是欺骗这一段时间,也好啊!
“王妃,世子不是普通的世子,他生在这样的皇家,该懂的必须懂,不该懂的,也该懂,这样的世子长大后才能保护武王府,保护他身后所有的人。”
徐寅低低沉沉的对着文婧说着,两眼看的却是世子,看他如何对待未知叫人恐惧的真相。
“母妃,我要知道,徐老师说的对,我是武王府的世子,我要保护武王府,我不是小孩子,我不会害怕的,什么都不会害怕的,哪怕是死,我也不会害怕!”
世子忽然发狠的说着,稚嫩的脸上满是狰狞,世子内心已经感到了恐惧,可一向要强的他,绝不允许自己露出怯色,这才故意用自己的狠厉来掩饰内心的恐惧。
“那就像个男子汉一样的跟着我进来,我会一一说给你知道。”徐寅说完这句话后,率先站起来离开文婧跟世子,大踏步的进入空无一人的课堂。
学堂里面的御医跟宫人,见他们三人相继进入课堂,都不由得心里有些堵,面对未知,谁也不知道徐大人这么做是对是错,就这么着吧,反正这里都归徐大人管,由他了。
再说说句心里话,世子在听了何侧妃的尖叫之后,如何还能跟傻子一样一点不知道?只是希望世子能早日度过这段艰难时期,自己等人才能真正解脱,诶。
此时的世子,早已挣开文婧的怀抱,果真如徐寅说的那样,像个小男子汉似得,来的徐寅面前,装作镇定的坐在徐寅对面。
谢文婧一脸郑重的跟着过来,心里七上八下,若是以前,谢文婧会跟徐寅一样,认定世子应该知道这一切,应该懂这些。
可现在的谢文婧,对待世子已然不是那么理智清冷,而是把世子当做了她的孩子,一个母亲自然不肯自己的孩子真正面对这未知的恐惧。
“世子,怕死么?”徐寅再次郑重的问。
“本世子不怕!”世子紧绷着小脸,发狠的盯着徐寅,不露退怯之色。
谢文婧看着执意要告诉世子实情的徐寅,再看看一样执着要知道实情的世子,心里很是无力,无奈之下的谢文婧,只能静静的坐在世子一旁,手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垂在一边的世子的手,谢文婧握住世子的手之后,才发现世子的手心全是汗,显然世子的内心依旧是恐惧的,不过是世子一向的骄傲逼的他如此强自镇定。
“世子,荣郡王得的是水痘,水痘是一种很严重的疾病,不仅仅是病情严重,还有极强的传染性,特别是对于孩子的传染性,更为严重。所以荣郡王病了之后,皇上将接触荣郡王的这些人,包括你,都安置在这里,不仅仅是可以集中起来治疗,也避免将水痘传染给更多人。荣郡王今天寅时死了,何侧妃心里害怕会这般尖叫,想着要闯出去,离开这里,可这是不可能的,不仅仅她不可能离开这里,这里其他的所有人,不能离开这个学堂,也不得进荣郡王的那个大殿,每个大殿的主子都要将自己拘禁在殿里,包括两位司马公子。一直到疫情过去。”
徐寅低低的用轻柔的声音,说着现实的残忍事实。世子稚嫩的小脸上,不仔细看的话,似乎没有变化,似乎做到了他说的镇定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