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皇上下了狠心,一定要打开缺口,让田地重归于百姓,不过一想到举人功名之后,托付田地逃税的百姓,也感到束手无策。
这些百姓贪图眼前利益,等过了些年,他们必定沦为没有田地的佃户,国家收不了赋税,百姓也越过越差。
看中了谢文婧的果敢睿智,皇上想到了她爹跟三叔,只要自己保证他们安全,他们说不定就能下手给铁板一块的士绅集团捅开一个口子,现在口子才裂开一点缝隙,朝臣就集体对他们下死手了,还好,还有李达能站出来为他们洗清诬陷,难为他能自查自纠退田还民。
“皇上,学生对举人功名之下的官田不用交税的祖制有些忧心,我大周始皇为了促进士子安心读书,不仅仅给了举人足以养活一家三口的米禄,还免除了举人名下田地的赋税,本意是为了让举子可以安心读书,为国效力。可学生却看到了大量举人罔顾始皇的一片善心,利用始皇为他们制定的福利政策,大量兼并家族乡里的田地,日积月累,才造成了如今大周大部分的良田成了不要交税的官田,而拥有少量的旱地百姓,却缴纳十抽三的水田赋税苦苦支撑大周田地赋税。学生有时候会想,若是我大周的始皇能看到今天的局面,一定会痛心疾首,他的一片善心被人利用到如此境地,让始皇情何以堪?学生也知道,这样的土地弊端已经积累上百年,难以真正退田还民,不过学生对此弊端有两种设想。其一,从现在的时间为分割线,曾经获得的官田的士绅,不再追究,但对将后面考中的举人进士,一律免除田税的优惠,该怎么缴纳田地赋税就怎么缴纳,但大周可以对这些人实行跟如今不一样的俸禄,大幅度提高他们的俸禄,依旧可以免除他们的后顾之忧,让他们安心为国为民。其二,可以出台政策,举人以上功名名下的田地最大限度多少算是官田,可以免税,一旦超过这个具体的数字,其余田地一律按民田缴纳十抽三的赋税,杜绝这样无止境的兼并土地。学生认为谢大人的举动,其心极为可贵,不过若是我大周有具体官田的数量限制,比如像五品知府的谢大人,名下能拥有的官田数量,假设为最大两百亩,这两百亩可以按政策免税,其余多出来的一律按大周十抽三的民田交税。那么谢大人也可以获得属于他自己品秩的免税官田。比如四品大人可以免税三百亩,三品大人免税四百亩,二品大人免税五百亩,一品大人免税六百亩,各个功勋也按照等级给予最大免税数量,举人进士也各自规定相应最大的免税数量,这么一来,我大周的百姓将会重新拥有田地,大周的赋税也将获得极大提高。这是学生的一点想法,学生越矩了,亲各位大人见谅。”
徐寅这些天不仅仅说服七君子以及江南翰林院的士子,站队皇上一边,主动配合皇上清理田地,增加国家赋税,利国利民,还想了这些应对土地兼并的策略。
徐寅深深知道,这些原本已经占有土地的士绅官员,是舍不得吐出嘴里的利益,但也可以不必强制他们配合,而是提出两套政策,一条针对未来的士子,一条针对所有官员士绅。
徐寅的两条策略,针对的是两种人群,一种是未来士子,一种是包括现在所有士子儒臣官员在内的所有士绅。
徐寅估计到现在占有现有利益的士绅,是不可能吐出占有利益,就抛出两种策略,如果皇上施压,这些人一定不得不促成第一种针对未来士子的策略。
未来士子如今可没有任何言语权利,自然不会蹦到朝廷来说不同意,只要定下策略,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新老更替,不出几十年,大周土地兼并的情况,应该会得到极大的改善。
“谬论!简直是谬论!这是在污蔑始祖皇上!皇上应当定他欺君之罪!”顿时一个户部的五十几岁的老言官站出来指着徐寅,一脸的酱紫。
徐寅的两种策略,忽然从根子上动摇了士绅集团的利益,不论是前一种策略,还是后一种策略,他们都明白,他们的既得利益都会被剥夺,不过是时间迟早不同而已。
若是按徐寅的第一种策略,十几年或者几十年之后,家族的田地一样会享受不到如今的免税政策。
若是按徐寅的后一种策略,那么现在就要吐出自家大量田地的赋税,这更是从身上割肉,自然没人舍得。
“谬论?何为谬论?孔孟圣人教导我们从善,从良,至仁,至孝,为国,为民。始祖皇帝为了促使世子安心读书,给以士子极其优渥的条件,免除所有举人以上功名的士子赋税,可看看我们的士子如何回报的始祖皇上?如何回报的,我们谁心里都有数,谁家拿不出千亩良田的都站出来?还有你!你不过一个七品言官,家中良田居然高达万亩。我知道,这是你用银子买的合法田地,好,就说你是合法田地,可你这一万亩田地交过一亩赋税给国家么?交过吗?若是这一万亩田地是百姓的民田,那么以一亩田一年收入十两银子计算,赋税十抽三,一亩田的赋税就是三两银子。一万亩田地的赋税就是三万两银子。请问大人,你如何能用始祖皇帝给你安心读书的福利,侵吞国家一年三万两银子的赋税?虽然你的俸禄仅仅一年两百两,但你实际的收入根本不用靠你的俸禄,而是充分利用始祖皇帝给你的优渥福利,大量买下田地,让国家蒙受大量赋税损失,这是孔孟圣人教导的你如此作为,还是始祖皇帝教导你如此作为?”
徐寅知道,自己若想在皇上面前得到重用,必须明确站队,站在皇上的最前面,做皇上的急先锋,做一切皇上想做却不好开口的。
比如始祖皇帝给天下士子免税的政策,皇上就不能明目张胆的反驳始祖皇帝,只有自己这样的急先锋才可以做,既不用反驳始祖皇帝,也给皇上光明正大的借口。
这位言官的田地在所有言官当中算是普通的,但他们背后的每一个家族,都在努力侵占当地土地,这在所有大臣眼里,实在是理所当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