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骂咧咧的依旧是谢文婧的婆婆。
“娘,我一定会让她拿出钱来,把我们祖宅好好维修一番的,你别生气了!”
这就是自己嫁了七年的男人。他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可他的父母兄弟都极为鄙视自己,他也鄙视自己。
他有情有义,但却是对他的娇妾,自己的表妹有情有义。
他鲜少近自己的身,出嫁前,自己打听过,这是个有责任有上进心的男人,是个有志青年。
但却不是自己的好相公。不是!
“知画,快跑,夫人落水!”最先得到消息的是谢文婧的两个贴身丫鬟,正从云锦布庄赶往事发地点。
谢文婧看着自己两个贴身的丫鬟,张开嘴巴,想叫住她们,叫她们好好活下去,带着自己早先给她们准备好的嫁妆,离开赵家,但却发不出声音来。
接下来,自己跟徐寅哥相亲相拥死去的尸体被暴露出来。
顿时唾弃声音此起彼伏。
“呸,赵家主母真不要脸!啧啧?”
“斯文败类!还状元郎?”
“真正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可怜赵举人竟戴上这么大的绿帽子?娶妻不淑啊?”
“早就看出来谢家这个女儿不是好东西,整天东跑西跑,她裙下的男人肯定不止这一个?呸!”
“谢家赵家的名声都被她一个人败坏光了!丢人现眼!”
甚至连谢文婧的纨绔弟弟,还不足轻重的跟着感慨:“姐竟然喜欢这个穷小子?”
爹晕倒在谢家,气若游丝,命悬一线。娘跟着晕倒,谢家祖父,姨祖母的脸色如霜一样冰冷。这是谢文婧第一次看到姨祖母如此脸色。
“这个孽畜,早就叫她不要做生意,看看,把心做花了,竟敢干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
谢文婧一脸愕然,这是自己的亲切姨祖母?不是她教导自己女人要独立坚强?不是她给的自己五百两的经商的本钱?不是她鼓励自己经商,好撑起谢家这个空有外壳的家?
不是她跟自己说,女人要想在婆家站稳,身家绝不能低的?做到让婆家靠自己挣钱的时候,才是真正成功的女人?
“还不是你?好好的给她做生意,扬州哪有一个大家闺秀出去挣钱做生意的?丢尽我们谢家的脸。”
祖父愤怒的声音。
“老爷,你怪我?姐姐撒手走了多年,留下的那个可怜的孩子承玉,一年要多少上好的人参,灵芝,血燕,冬虫夏草的?还有文宝太过纨绔,一年要赔多少钱给人,一年又要砸多少钱在那些不正经的女人肚皮上?我们这个家,要是没有人出去挣钱,这时候,早就卖了祖宅了,难道让这个谢家在我们手里败落了?”
祖父一脸惆怅,最后:“你自己去跟赵家交涉,争取把文婧嫁妆要回来!恨只恨那个逆子,天天躺在床上,不死不活的害了谢家一家子,生的儿子是个败家的孽畜,生的女儿还是个不知羞耻的,早知道会这样,就让那个孽畜早死了的好,省得拖累我们一家子!”
谢文婧看到了,从前再也看不见的丑恶。
这就是自己信任的姨祖母?这就是慈爱自己的祖父?祖父在爹命悬一线的时候,在娘晕倒的时候,流露出来的只有嫌弃和厌恶?眼里只有自己留下的巨额嫁妆?
赵家的老夫人也不是吃素的,坚决要求谢家赔偿,否则,不但把谢文婧带过来的表妹撵回去,还要在扬州声讨谢家。要让谢家在扬州站不起腰!
姨祖母看到自己亲亲外孙女的哀求,看到外孙女的儿子,想想还是做出让步。
谢文婧的资产,她最清楚,扬州的上元街,虽然是谢文婧名下最引人注目的资产,但除了在扬州,杭州还有巨额资产。
扬州的上元街作为陪嫁,跟着谢文婧嫁入赵家,但杭州的那些巨额资产,是她教谢文婧私下留下,说是给她那不争气的弟弟留的,这些资产除了自己,无人知道。
最后谢家为了弥补赵家,竟然将谢文婧带去的巨额嫁妆,全数交给了赵家,赵家答应将裴叶珠扶正。
而谢文婧尸体,赵家却是坚决不肯要,要还给谢家。
谢家祖父也不要这样的女儿埋入自家祖坟,竟然要埋入乱葬岗?
最后还是知画,梅兰两人趁夜无人的时候,偷偷从乱葬岗,轮流背着谢文婧的尸体,跟着徐寅妹妹徐彩,将谢文婧跟徐寅两人悄悄合葬在徐寅家的祖坟。
此事过后,扬州城关于谢文婧跟徐寅状元郎的私情被传的沸沸扬扬,世人皆骂谢文婧是**,徐寅则是儒生眼里的斯文败类。
朝廷很快将徐寅的功名,官身,全部剥夺,徐寅生前名誉极高,是扬州人眼里的骄傲,死后却被全扬州视为扬州的耻辱。
谢文婧眼里渐渐布满恨意,原本自己的死亡,她不恨谁,哪怕在知道姨祖母跟祖父的丑恶嘴脸之后,也没有激烈的仇恨。
可你们不该如此对待徐寅,他那么善良,那么勇于承担,愿意为了一个小小的自己,献出了他年轻的生命,他何错之有?何错之有?你们要如此污蔑他?
谢文婧的魂魄不由自主的在赵家谢家的上空不断沉浮,却找不到出口似的。
谢文婧的姨祖母此时正在谢家祠堂里,狠狠的盯着谢文婧亲祖母的牌位。
“姐姐,你看到了吧?你一辈子要强,死了之后,还不是眼睁睁看着我收拾你的儿子孙子,孙女。你可得感谢我,我会很小心的把你的孙子孙女一个一个的送到你身边,让你在地府也能享受天伦之乐。你放心,我不会要你两个儿子的命,他们一个要死不活的,跟活死人一样,一个活的跟行尸走肉一样,我这个贤良大度的继母还得好好照料他们。能有这样的好名声,可得靠他们呢!我还得感谢你的好孙女,这么能挣钱,啧啧,实在是感谢你呢!你现在可是见到她了吧?真没有想到,她不但会挣钱,还会挣名声。我原以为能把她培养成是扬州第一悍妇就知足了,谁想到她死了还给她挣了一个扬州第一荡妇的好名声,我都替她可惜,要是多活上几年,少不得也得多挣十几二十万两的吧?我的好姐姐,见到你那个蠢孙女,替我谢谢她,看在她留下这么多钱的份上,我不会这么轻易让她爹跟着死去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