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一周后。
赛茜利娅听说杜·克卡奥一行人和诺克萨斯大军已经快要抵达前线了。
像计划好的那样,她每天下午定时会去花园转转,不允许任何人跟随。
一只鸽子徐徐落在树杈上,歪着脑袋打量眼前的金发少女。
赛茜利娅看得真切,鸽子身上一个不起眼的标志——代表了德玛西亚的正义之剑。
毫不犹豫地双手结印,一个金色法阵拍在鸽子身上。
鸽子像是获得了什么暗示,拍打双翼,眨眼间消失在了天际。
前线。
诺克萨斯接连几天节节败退,士气低落极了。
高层军官紧急商议。
杜·克卡奥久经沙场,怎么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报——“一个士兵冲进了帐篷,“眼线来报,我军作战计划已经泄露,据报告,是一个叫什么,呃,光辉的法师,通风报信,所以……“
杜·克卡奥挥了挥手,意示他退下。他长叹了一口气,之前心中猜到半分,此刻却已证实。
“金发碧眼,法师,好!好!好一个赛茜利娅!“
卡特琳娜握紧手中的匕首,她百般希望不是她,即使已然知道答案,还是迟疑着开口:“父亲?“
杜·克卡奥顿了顿,缓缓开口:“德玛西亚第一天才魔法少女,卫冕家族的骄傲,光辉女郎——拉克丝。“
赛茜利娅,意为朦胧,恰恰和光辉的清晰明朗相对。
她竟然是德玛西亚的间谍!亏自己那么相信她!多么辛辣的讽刺!
卡特琳娜失神地望着那匕首,手中几乎要使不上劲,就在匕首离手的那一刹那,一只带有薄茧的大手接住了它。
兜帽下,风目中杀气暴涨。
一身戾气,疾速走出走出帐篷,带起一阵凌厉的风。
另一人发问道:“将军,需要派人杀掉她吗?“
杜·克卡奥摆了摆手:“不用了,她已经跑远了,追不上的。“
“那泰隆……“
“由他去吧。“杜·克卡奥的眼神却落在卡特琳娜身上。
她看起来……很不好。双眸无神,双手撑在刷了漆的木桌上才勉强稳住纤细的身形。
落寞的背影看得杜·克卡奥心中像是被一根极细的针刺了一下。
果然,这兄妹俩就是她命中的劫数。
拉克丝一路疯跑着,拖着沉重的步子。瞟过两旁倒退而去的枯枝,和远处袅袅升起的浓烟,她知道,再有一会儿,就要到了。
拉克丝不傻,横穿诺克萨斯和德玛西亚的战场安全回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且不论一个法师孤单地在战场上有多么脆弱,估计她还没到达战场上,就先被诺克萨斯士兵逮住了。
所以,拉克丝选择穿过祖安,再到达相对安全的多的皮尔特沃夫,简称“皮城“——瓦罗然大陆最有秩序、也是治安最好,和德玛西亚政治关系友好的科技城邦。
而祖安,则是科技与魔法泛滥的城市。正是过份滥用科技,使得它伤痕累累。灰色的云从未散去,雾霾笼罩着整座乌烟瘴气的城市,污水从管道排进河流。
拉克丝即将跑进前方的小树林时,陡然察觉到不对劲。
灌了铅的脚步缓慢停下,双手凝聚光魔法形成一道曲光屏障。
长途跋涉让拉克丝反应稍有迟钝,没有携带魔杖的她此时释放的魔法更是威力不如从前。
一柄飞刀伴了冷风呼啸而来,只听“叮“的一声轻响,曲光屏障应声破碎,星星点点的光芒在空气中消散。
“太慢了。“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从她身后徐徐传来。
泰隆。
他性感的声音却像是阎王的请帖,递到拉克丝面前。
一圈飞刀从他身上甩出,划破了拉克丝的手臂和腰肢。
她只觉得身上数处一凉,紧接着撕裂的痛楚从各处传来。
几乎是同时,她向身后扔出一个光球。
但是没有打到人,也没有看见泰隆,哪怕只是他的影子。
拉克丝微张着干裂的嘴唇,身上的伤令她摇摇欲坠,眼皮无比沉重——她敢打赌,她从没有跑过这样远,即使是以前在军队时的训练。
四周很安静,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大口喘息的声音。
死亡的威胁迫使她保持高度警惕。
以朴实三柄飞刀袭来,拉克丝快速召出一道曲光屏障,朝着模糊不清的人影,释放了她最强的魔法,终极闪光。
一道暗红的光线穿过人影。
“德玛西亚!“
耀眼的光芒击中了什么,拉克丝高悬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随即,她又浑身僵硬。
没有打到人!
“很绚丽,佷养眼,但是,到此为止了!“
匕首贯穿了她的身体。
拉克丝喷出一口血。
泰隆低下头,像是面对最亲密的恋人,眼神中却充斥着几分暴戾。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拉克丝的颈窝。
“这一刀,代大小姐捅的。“
也是你捅她的。
拉克丝艰难地低头,望着那贯穿她腹部的匕首,用她布满血丝的眼睛。
泰隆抽出匕首,动作干净利落。落单的法师在他面前,脆如纸张。
浑身是血的拉克丝缓缓的倒在地上,再也坚持不住,陷入黑暗之中。
真后悔没带上魔杖。
大约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吧?伊泽……
泰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将匕首收起来。
虽然华丽,有时候却蛮好用的。
随即消失在阴影中。
远处,一个小女孩,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哼着奇怪的小调,朝这边来了。
她肤色赛雪,踏着轻巧的步伐。一身祖安的街头时尚,还穿了很多根皮带。右臂上嵌着一半的蓝色纹身,纤细的脖颈上挂了一枚子弹。
她骨瘦如柴,一头蓝发宛若苍穹。柳条般的手腕转动,摇着细长的发辫。鲜红的大眼睛四处瞟着,柳眉微蹙,彰显了她此刻的无聊。
女孩蹦蹦跳跳,来到了拉克丝身边。
她眼睛微眯,注视着眼前这个一身血污与伤口的金发女子。
愉快的勾起唇,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噢看,找到乐子了!“
冷风吹起漫天黄沙,一抹艳红在沙场中飞舞。
大剑朝卡特琳娜劈来。她险险避开,再度跃起,足尖在大剑上轻点,像是一只矫健灵敏的猫。
“卡特琳娜,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心不在焉啊?“高大的男子挥舞着巨剑,眉目间与拉克丝竟有几分惊人的相似。
卡特琳娜空中一个转体,扔出三把匕首,直冲盖伦面门:“别得意,你也好不到哪去!“
盖伦举剑挡下匕首,正欲进攻,却见卡特琳娜高举着一柄匕首。
一柄染了血的匕首。干枯已久的妖艳血迹。
“这是什么?“
“什么?“卡特琳娜嘲讽地笑笑,左眼的刀疤让她看起来更狰狞可怖,“自己最亲爱的妹妹的血,要看看吗?“
盖伦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卡特琳娜在阳光下翻转了一下匕首,“所谓的德玛西亚之光,现在不知道正倒在那个角落呢。“
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所以选择了互相伤害。
匕首反射出刺目的光。
友谊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