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考虑到其中险恶和端木家后续的香火,含蓄地要求两个儿子自主商量分工。出去的那个如果历练回来,今后可能承担家主之位眼界更宽广些,留下的那个也许失去了一次珍贵的开阔眼界的机会,但也同样承担着如果出去的人回不来,自己必须承担起家门重任的责任。
端木家族虽然是隐世家族,常年不外出与人主动交往,但却一直在华夏佛道两家之中一直有着超然的地位,受人尊敬不在终南、正一之下,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在每十年一届的世界玄门大会中,端木家族从不规避自己身为玄门一份子的责任,历届都有端木家族的优秀子弟从华夏众新秀中脱颖而出,随队赴险。
既承担了责任,又证明了实力,完美地维护了家族的形象和威望。
“呵!就知道你会这样!”鬼谷子仰头笑了一声,“端木悠啊端木悠,如果这一届明荣和明瑞还能至少入围一个,你这么打算也未尝不可。可是如果他们哥儿俩藏拙的结果是双双落选呢?那么你是让人说你端木家族在你手上开始有意规避责任,还是让人说端木家的一代不如一代,上上一届端木家的弟子受伤而回,上一届虽然死在了外面,好歹还为华夏出了一份力,而这一届竟是连出线都做不到了?”
端木悠闻言就是一愣:“师叔你说什么?明荣和明瑞有可能双双落选?”这怎么会?
鬼谷子端起一旁一冷的茶水抿了一口:“我没那么说!可是如果真的那样了,你打算怎么跟你爹交代?”
端木悠看着鬼谷子,半晌没有说话,好半天才郑重问道:“师叔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鬼谷子却是“咚”地一声放下茶碗悠悠拂袖而去:“我知道什么?我又有必要知道什么?我鬼谷子门下又没有年龄适当的弟子来参赛,不过闲来无事来瞧瞧一些如你一般昔日与老道士有些许缘法的小家伙罢了!夜了,睡吧。”
鬼谷子圆滚滚的身影在月光下消失不见,端木悠怔怔坐在桌前,视线不经意地落在鬼谷子刚刚重重放在桌上的茶碗上。
茶碗里明黄色的茶汤只喝了一点,月光下光芒流动,彷如一块清透的黄玉。
昔日里,曾有过些许缘法的小辈?
这一夜的终南山,多少人各怀心事,又有多少人能直白地袒露自己的心扉?
蓝草心挂了电话,看了眼天上高挂的明月,独自走出了厢房。
老爹还在沉睡中,身体倒是没有什么异常。无音守护得很好,刚刚就是她打来电话让蓝草心不要操心她和疯老爹,安心参加华夏玄门大会。
对于无音因为照顾任曦而不能来参加华夏玄门大会,蓝草心很有几分愧疚,但无音却比她想得开,反而劝慰她不要为她遗憾。无音很诚挚地说她是真的不想参加这一届的华夏玄门大会。
她不想参加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她三年前自废修为,如今境界不高,来也不能走到最后。她年龄还这样小,完全可以等到下一届,甚至十年后世界玄门大会再开,她的年龄也没到三十,还在可以参加的范围。另一个是因为不想看到代表茅山派参赛的世界无心,更不想让知道三年前的事的人因为她们师姐妹再次同时出现在华夏玄门大会上而看茅山派的笑话!
蓝草心知道茅无音说这些话是真心的。无论别人怎么做怎么想,她只是单纯地为师门考虑,从不把自己的得失放在心上!与自己的这个妹妹相比,那个无心就是个渣!
无音担忧地告诫蓝草心,如果比赛中遇到无心,一定要小心在意,不要被她外表的假象骗了。无音虽然憎恶这个师姐,可是对于她的修为却是毫不含糊地承认,一直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让蓝草心注意的地方才挂电话。
蓝草心很感动。无音告诉她的内容里,有些已经涉及到茅山派的道法隐秘了……
月下青松,一个熟悉的身影果然静静立于树下暗影之中,许久未见,身形似乎又消瘦了些。下颌微扬,不知在这里望月已经有多久。
蓝草心心里暗暗叹息,任颐师叔惨死在十年前的世界玄门大会上,继云师兄这些年来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温润亲切,唯有这件事从不跟人主动提起。
她还记得三年前的澹明幻境里,唐继云手捧氤氲宝镜悲痛无地,差一点儿走火入魔的模样。事后回山,虽说经过掌门师公的点拨,当时继云师兄是顿悟了,可是多少年的心魔,真的是一念放下便真的放下了吗?
譬如这个时候,又一届世界玄门大会召开在即,唐继云又是终南山声望最高的种子选手,那么多年压抑的欲望看似是泯灭了,但四周一片烈火熊熊,自己又身处其中的时候,那些仇恨和杀欲,真的不会死灰复燃,重新在他的心中燃起燎原大火?
心魔好比毒瘾,戒除了一次不算戒,再次遇到时不复发才是真的戒。
明天就是比赛正式开始的日子,这个时候唐继云没有像平日里那样云淡风轻、食睡照常,却是在这夜半更深的时刻,独自风露立中宵。那些个心底里最深处埋藏久远的执念,是不是连他自己都已经再也化解不了?
“师兄!”蓝草心轻声呼唤,唐继云仿佛一惊,闻声回头,脸上未及掩饰的悲苦愤懑和眼中的熊熊烈火一闪而过,怔了怔才笑了,温和地朝她招招手,就地在松树下随意盘膝坐下:“回来了?来,过来坐。”
蓝草心一笑,大大方方地过去在唐继云身边坐下,清澈的眼眸一眨一眨,仿佛小时候上山又受了同门师兄弟欺负,唐继云拉着她坐在树下,采野果哄她开心的时候。
唐继云心头也掠过一阵温暖,不觉伸手抚了抚蓝草心的发顶:“结婚后感觉如何?他对你好吗?这次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有陪你一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