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凄厉地不断呼喊着,像是在哭,眼睛里却满是血丝早已没有泪。嗓子完全是哑的,根本听不出喊的是什么。
看到这样的任曦,终南子肝肠欲裂,亲自带着人把他截了下来。其实也没有出手。任曦看到终南子的那一刻,眼神一聚之后完全涣散,一头就从树梢上栽了下来。从此,就再也没清醒过。
而当正一师太赶来看到这样的任曦的时候,绝望得差点当场举剑杀了他。如果任曦能好好地回来,她还能问清楚清波到底怎么样,人现在在哪里。可是这样的任曦,之前天绝剑上又是那样的两个字,她除了绝望地相信是任曦走火入魔杀了她的乖徒儿,找不到任何有可能的解释!
终南派不可能让正一师太杀了任曦。而正一门也不可能原谅正一派。后来随着时间推移,快二十年了,清波真人再也没有半点消息,所有人都不得不接受她已经死了的事实。而如果她死了,凶手除了任曦,不做第二人想。
这就是正一门与终南派的恩怨,两个掌门内心深处无处派遣的悲凉,终南派无法洗刷的罪,和正一师太心中解不开的死结。
“尹丹儿是不是和当年的清波真人很像?”蓝草心此刻的心情莫名地难受,也终于明白了上次尹丹儿羞怒绝望之下在后山要杀她,被疯道人重伤之后,掌门师公为什么示意蓝草心容让正一师太几分。
“也就那份傲气和高挑的身材有那么一点相似罢了。”任夔轻轻拿温毛巾擦拭着床上躺着的任曦的一根根手指,神情冷漠,“清波真人跟大师兄比斗的前半段我都在场,当年的清波真人那是何等样的风华气度,根本不是自以为是的尹丹儿所能比。”
任淳又叹了一声道:“正一师太的心情你们没上年纪体会不到。我却明白几分。她对尹丹儿的偏宠,与师父对草儿的善待,异曲同工罢了。”
几人都愣了愣,蓝草心不由得看向终南子,只见终南子双目微合,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也不知道这句难得的评论他听到了没有。
但是,谁都明白,他自然是听到了。
不言语,便是默认。
衣小虫疑惑地看想蓝草心,蓝草心解释:“尹丹儿与我同龄。”
衣小虫微微蹙眉:“你们的意思是说,掌门人和正一师太,内心里其实都相信当年大师伯和清波真人的确曾有个孩子?于是情不自禁地偏爱年龄相符又有天赋的你们?可是不是不知道孩子出生没有,是男是女吗?”
蓝草心耐心解释:“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道门相术吗?到了师公和正一师太那样的境界,大师伯虽然是疯了,但从他的面相命格中看出他有了一个女儿,还不是什么难事。”
衣小虫眉头蹙得更紧,但没有再问。该说的都说完了,终南子一副安睡状。任淳和任夔自然是要守着,等任曦醒来确定不犯病了,师公放下心,才能把他送回后山看管。蓝草心和衣小虫默默告辞退出,回到了之前的客舍。
也已经很深,应该各自回房睡了,蓝草心却拽住了衣小虫,眉间神色是难得的犹豫不决:“青虫,有件事……我有些不安。”
衣小虫仔细看了她一眼,牵紧她的手一起进了房间,关上房门:“说吧。”
蓝草心深吸口气,定定看着他:“上次过年的时候回来,大师伯说我……说我肚子里有个小哪咤。而我的脉象……其实我有孕脉已经快要一年了!”
蓝草心深吸口气,定定看着他。她其实早就确定这不过是个假脉。但不知道怎么的,今天晚上她莫名地就想起这件事,而且心神不宁。
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蓝草心接着又把任曦师伯那时疯癫的原话,以及上次自己和小白讨论的过程都说了一遍。包括那时候试纸测试的结果。
衣小虫一直一动不动的听着,连眼神和呼吸都是平静的,蓝草心起初以为他真的是像看起来的那么镇定。直到她讲完,等着他的反应,他却依然一动不动波澜不兴地那么直直地看着她,她才觉得有那么点儿不对劲。
“说话啊。”她心里有点发毛了,伸出指头捅了捅他的胸口。
他张了张嘴却没出声,忽然攥住她的手,双手用力地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细腻而坚实的胸膛底下,心跳噗通噗通又重又急!
胸腔震动,大提琴般的声音有莫名的轻颤:“蓝,给我生个孩子!如果已经有了,不论是个什么,生下来!”
蓝草心一张俏脸从惊讶到恍然,到激动,到幸福。原本的那些莫名的不安仿佛是上辈子久远的往事,再也记不起的感觉。平生第一次有了同时想要哭又想要笑的感觉:“你傻掉了?不说这不过是个假脉,就算是真的,我也还没嫁给你,怎么能生小孩?要真有了,恐怕就得打……”
双唇被狠狠地堵住,带着不容抗拒的封缄,不许她把不好的话说出来。
这一吻,衣小虫的激动和对她的眷恋远远超过了以往的任何一次,却第一次在两人都十分情动时主动停止。无限缠绵的深深一吻后,他拥着她,红艳唇瓣摩挲过她的唇瓣:“不要担心,一切有我!”
这一天两人分房而睡。第二天一早,衣小虫和蓝草心问候过师公和师伯都已经没事,向大家辞行,驱车前往聃城。
来到聃城,先去药山青园。第一次迎接主人的青园一片温馨热闹。水瑟、秦槐和李霜风都已经赶到,桌子上堆放着准备好的上门礼,人人脸上一片喜气。
白夭矫双手环胸懒洋洋靠在门口:“就这么就想娶我家小蓝,诚意够不够啊?”
衣小虫难得没有跟白夭矫别劲儿,认真地想了想:“待会儿帮我想想,看还有什么不周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