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我醒的时候正值清晨。那一抹抹带着雨后朝气的暖阳从窗隙里透了进来,似是要扫净这房中的污秽。它太过于明亮,明亮的让我的双目觉得刺眼,所以我想用手将双眼遮住。我微微动了动手,便听见身边传来了婢子的声音。
“陛下醒了。”
“还愣着干什么呀,快去请太后娘娘啊!你们这一个个都像榆木脑袋似的!”
“快去宣太医进殿。若是耽搁了,可仔细你的皮。”
忽然,我觉得胃袋一阵抽搐。
“快扶陛下起来。”说话的是我身边的一个贴身婢子,萏(dan,第四声)音。她们才把我扶起来,我便吐了。
吐出来的全是黄绿色的水。
“太医来的当真是时候,快看看陛下这是怎么了?”萏音一边说一边擦净了我的唇。太医行至我的床边,给我把了把脉。
“陛下几日未曾进食,这是胃袋饿得抽搐了。臣去开一些调养滋补的药汤,以补亏损。陛下,可否让臣看一下陛下膝盖上的伤?”
我的喉咙一阵干涩,竟是讲不出话来。便是对着太医点了点头。
太医看了看我的膝盖,说道,“本就只是瘀血,陛下静躺的几日里,殿里的婢女也用药酒揉过,如今已是好了不少。只要再坚持用药酒抹拭两日,便能痊愈。”
“奴婢谢过太医。”萏音说道。
“还有,陛下刚醒,不宜吃过于油腻之物。每日服些淡粥即可。”
“是。”萏音一一应下。
太医言毕,便退下开药去了。
“太后娘娘驾到。”门口的小太监用尖细的嗓子通传道。
“奴婢(奴才)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都起来吧。”母后一脸憔悴的走了进来,走到我的床边坐下。“来人,给陛下上水梳洗一下。”
洗过之后,母后拉起我的手说道,“帝王要有帝王的样子,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可以将自己颓废的样子公之于众。还有,身为帝王,下次不可在作贱自己了。”
我喝了好几口萏音递来的茶,才勉勉强强的说道,“那儿臣说的那件事母后是否应了?”
母后没有说话,只是接过身边磬雪姑姑递来的一碗白粥。轻轻舀了一勺,吹了吹,便递到了我的嘴边。
我没有吃,只是看着母亲的眼睛,又问了一遍,“那儿臣说的那件事母后是否应了?”
“一国之君,应以大局为重。吃吧。”母后淡淡的说道。
“那母后是不应了。”我看着母后,“那儿臣继续去跪着。”说罢便翻被而起。
母后扯住我的手,说道,“你真的要和母后闹翻吗?”
“母亲,你就允了我这一回吧。”我看着母后,觉得自己的双目看周围都变得朦胧了。
母后默了一下,许是被我这声平常百姓家才叫的“母亲”愣到了,过了片刻才低声道,“好,我,允了。”
“儿臣,谢过母后。”我望着母后,心中只觉无限喜悦,接过母后手上的粥,不消片刻便是吃完了。
“母后,看这天儿,明儿个应当是个好天气。那儿臣明个出去,如何?”我笑着同母后说道,那口气好似我不曾病过似的。
“宫葵,”母后已经许久不曾叫过我的名字了,“为什么这么想去外面?宫中不好吗?”
“母后,最是无情帝王家,即使是亲母子,他们之间也隔了万水千山呢!再说了,这宫中再大,也不过是一片四方天,哪比的上宫外自由呢!”我看着窗子,那目光很是渺远,“我就像是宫中的一株华贵的向日葵,向往着外面的天地,却永远只能约束在这四方的宫闱里。”
母后看着我,那个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大孩子,她挥退了婢子奴才们,等他们走净了,才将我拥住,道,“母亲也不想折了你的双翼,但是,身在帝王家,为了能够让你好好活下去,母亲不得不这样做。”
说着,母后便轻轻抽泣起来。
末了,她说了一句。
“宫葵,我的女儿,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