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陈锦云感觉到瞎子老头肮脏的头发碰到了自己的前额,鼻孔中一阵奇臭味道,竟然伏在床头呕吐起来,幸好病床下面有一个痰盂。
瞎子老头似乎并不在意陈锦云对于他的恶心,坐直身体,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扭曲的皱纹堆在一起显得滑稽异常,却偏偏笑得像个孩子。
等到陈锦云吐完坐起,他依旧高兴得咧着嘴巴,说道:“唉,终于心愿得成,找到你这么废到底的一个徒弟!师父我还是高兴啊。”他欣慰的连连唏嘘不止。
陈锦云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泥马的,终于找到我这么一个废物徒弟,你还高兴的不得了?你能再离奇荒诞点不?
盛怒中,他脸上有了些恶狠狠的表情,说出的话语极像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耳中挤出,“麻比的,谁是你徒弟?打我啊,有种你打死我,老子都不可能做你的徒弟,跟你学骗人吗?真泥马的搞笑。”
瞎子老头脸上婴儿般的笑容突然僵住,沟壑纵横的皱纹轻轻颤抖起来,竟然露出了哭腔儿,“我靠,老夫做你臭小子的师父,还辱没你了?”
陈锦云看到瞎子老头滑稽万分的表情,有些不忍,梗着脖子继续说:“我废物怎么啦?一个非要做我老婆,一个非要做我师父,不做还不行!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天王老子吗?”
瞎子老头听到这话很是无奈,摇摇头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废物且蠢笨,我只能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给你透露一二。我叫马必德……。”
陈锦云不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你老爹怎么给你起了这么一个极品名字啊,麻比的,哈哈。”
瞎子老头眼中一阵怒火,抬手欲打,陈锦云赶紧用手护住脑袋,疾声说:“好好好,我不笑了,你继续说。”
瞎子老头马上敛去怒气,似乎并不过分在意陈锦云的调侃,继续说:“我也知道这个名字不好,自己就改成了马啸天,但是其他三个天杀的师兄偏偏喜欢这么叫,这个暂且不说。我是个臭要饭的不假,但是放眼全世界,想做我徒弟的人起码上亿,你臭小子不要不知道好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你是大学生,这个应该懂。”
陈锦云不停用手揉搓着依然疼痛的双腿,翻翻眼皮,“编,继续编,什么荒诞你就说什么吧。”
瞎子老头一脸的痛苦无奈,“臭小子,你不会真这么蠢笨吧?很多事情我暂时不能告诉你的。”
陈锦云用眼睛深深盯着瞎子老头满脸的纷乱胡茬儿,似乎想看出点什么。他其实内心已经波涛汹涌,惊骇万分,只是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所幸这数天时间的遭遇,让心地善良的他学会了些许泼皮无赖。我不能扮猪吃老虎,也起码懂的了欲扬先抑的装逼吧!
“必须做你的徒弟?没得商量?”他眯起眼睛,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无奈。
瞎子老头看着他的表情,有点不明就里,“是啊,必须,没得商量。”
陈锦云似乎苦闷一般搓了一下头发,继续问道:“说说看啊,做你徒弟有什么好处?”
马啸天听到这话,脸上瞬间生动起来,禁不住的眉飞色舞说道:“这好处还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做我的徒弟,可以横行天下,像我一样浪迹江湖、天马行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不够你牛叉?”
陈锦云脸上换了一副嘲讽,说道:“对,想去哪里要饭就去哪里要饭,还可以看瓜婆娘的红底裤,确实牛叉到翻天了。啊,干嘛又打人,真疼啊。”
马啸天听出了他是在故意装傻掏自己的话,在陈锦云头上突然来了一记爆栗,自顾自接着说:“狗屁,你以为老子真是流氓啊,那是你的师母。唉,这两年你真的需要努力上进,还要保住小命才行。不过话又说回来,谁敢要你的命,我老马能答应吗?”
陈锦云听到此番话,内心不禁猛然一悸,巨大的恐惧感弥漫开来。虽然依旧云里雾里,但他似乎明白了重点,老婆确实是人间少见的至美,师父更是尼玛突兀的无法形容,但好像两年内都是馅饼儿一般的浮云,随时都会面临死亡的危险,这点却是毫无疑问。等我真的死了,你老马再牛叉、再不答应管个球用?麻比的,什么世道啊?
陈锦云稍稍出了一口大气,平复下纷乱汹涌的心情,继续装逼继续问:“那盛/雪非要说是我老婆是怎么档子事儿?既然是我老婆,为何还要我打两年光棍儿?”
马啸天一脸无奈,“徒弟,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凭什么她就必须是你媳妇儿!你是谁啊?我马啸天的唯一关门弟子,我们总是要好好挑一下才行!那三个死妮子你只见过盛/雪一个而已。告诉你,都是天仙一般的妙人儿,我真怕你臭小子最后会挑花眼。”
陈锦云心跳加速中一阵慌然,脸上却露出一丝不屑,撇撇嘴巴说道:“你莫要拿这个忽悠我,我都二十多岁了,还是个苦逼处男。让我在日日夜夜面临生死中面对那么漂亮的美女,还要打两年光棍,否则盛/雪说了会亲手杀了我。你来一次试试啊?”
马啸天一阵焦急的说:“你真傻啊,打个狗屁光棍啊,一个一个睡起走啊!既然是要挑她们,你还怕个屁!告诉你吧,这女人啊就这是这个贼样子,你只要是个耙耳朵,做什么都是不对,哪怕对了也是错。只要你掌握了主动权,做什么都无所谓、都对,懂不懂?”
陈锦云脸上突然欣喜若狂,巴拉了一下马啸天的胳膊,“你说的是真的?还别说,盛/雪那个助理也很合我的口味,干脆我一起睡了,行不行?”
准备再挨一记爆栗的陈锦云却看到马啸天高兴的拍了一下大腿,说道:“对呀,开窍了的嘛,这才像我马啸天的徒弟嘛,尽管睡去,你怕个球啊!”
陈锦云愕然了,内心冒出几个词语:人格随风去,节操碎一地!扯淡归扯淡,这决计不是他的风格。大学四年对于甄倩感情甚笃,从小一起撷青梅、骑竹马,他都觉得自己应该负起责任从一而终直到老死。
每天辛苦劳碌的打工到月底,看着甄倩小心数完他的工资仔细放入钱包后露出的甜甜微笑,觉得很是欣慰。哪怕就是一起吃一盘回锅肉,都是幸福!那才是他陈锦云应该有的生活。而现在这一切竟然如此经不住细雨微风,瞬间飘散如烟。
飞驰的劳斯莱斯魅影,土豪般的人竟只是个司机,妩媚的助理极尽妖娆,天仙般的盛/雪口口声声是自己的老婆!但是要用两年来面对随时到来的死亡威胁!这一切刚刚就在眼前发生,却让他感觉恍如隔世。
还有病重的父母,父亲更是癌症将死,这么大的劫难却让柔弱的妹妹一人承担!
不争气的泪水连缀而下,打湿了床上的被褥。还在兴头上的马啸天一阵愕然,低声问道:“徒儿,你怎么啦?高兴的吗?你矜持一点好不好?”
陈锦云一把抹干脸上的泪水,静静看着马啸天说道:“想让我做你徒弟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如果办不到,你就是打死我也没用。”
马啸天翻了一下眼皮说道:“我靠,这么拽!那你说说看。”
“我要五十万,啊不,一百万,如果你拿不出来,就算了。”陈锦云摆出一副空前绝后的无赖嘴脸,嘴巴满是苦涩,脸上都是不恭。
“我靠,臭小子你漫天要价啊?你师父我什么都有,就是没钱,你说了没用。”马啸天同样摆出一副泼皮嘴脸,师徒两人好像要比试一下谁比谁更狠。
陈锦云一撅嘴巴说道:“没钱,那你还和老子说个锤子说,赶紧滚蛋。”
马啸天终于气疾,扯起陈锦云的耳朵,大声骂道:“你个臭小子敢这样对师父说话,反了你了!老子把半辈子棺材本儿都给你了,你还不知道好歹。这徒弟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陈锦云这次没有哀求,忍着耳部撕裂一般的疼痛,咬牙切齿的呻吟道:“我不做又怎么样?要么给钱、要么滚蛋,有能耐你打死我。”
马啸天瞪圆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柔软,轻轻抱着陈锦云的肩头,轻轻说道:“唉,这也是缘分,师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想给你爹治病。师父一生穷的要死,钱真的没有。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保证你爹十年内不会死,其他的靠你自己努力。这个条件够吗?”
陈锦云听到这话,内心不禁掀起狂涛巨浪!癌症可能会很快夺走父亲的生命,他不顾生死的想要钱,不过也就是把父亲送进医院等死,尽一份儿子的孝道。而这几天的种种,说明师父绝非一般凡人,既然如此保证,自己只有千万个同意!
陈锦云挣开被泪水迷离的双眼,挣扎起来跪在床上,对着马啸天深深拜下,“师父,只要你能让我爹不死,此生我就永远做你的徒弟!师父,请受我一拜!”
陈锦云跪在床上,把脑袋深深埋进被子,双肩不停抽搐着,无声的呜咽中泪水瞬间打湿了脸下的被褥。马啸天一把将陈锦云搂进怀里,眼睛里同样闪烁着感动和兴奋,还有不尽的豪情,喃喃说道:“大强,好好努力。放眼天下,谁敢忽略你我师徒二人的存在,跟师父我一起狼行天下,打出一世锦绣荣光!”
马啸天此时脸上纵横如沟壑的皱纹一起颤抖起来,貌似那真是起伏的大地山峦,举手之间可以地动山摇。他用手拍了拍陈锦云的脸颊,高兴中带着豪情,问道:“徒儿,你有没有这个信心?”
陈锦云从马啸天的怀中坐直身形,呼出一口长气。他怀中的臭味让陈锦云一直憋得差点窒息。他用袖子很雄壮的擦了一把眼泪,回头看着马啸天幽幽的说:“师父,好,可是那个什么,我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