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园子,按照正常的逻辑,一般都是在整个内院比较偏僻的地方,清静一点并没有坏处,她有亲信,有钱,如果能找到一些乐子,又不被人打扰,那么生活还是可以很滋润的。
穆亲王大喇喇地躺在贵妃椅上,此时他身着枣红色礼服,头上束着紫金冠,他一手搅着自己的长发,一边抖着腿,头歪向一边,露出好看的侧脸,“老叶,祯娘娶回来了,本王心里更加堵了!”
“王爷,”一位神情肃穆的中年男子垂手而立,恭敬地说:“那也是太妃希望您以子嗣为重!”
“她们不争气,赖我干什么!”他翻了个身,似笑非笑地盯着门口,“那么今夜,我该去谁房里睡?”
“这……”显然这种问题已经超出了一位管家的考虑范围,他欲言又止,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奴才多嘴一句,刘家姑娘不是普通人,她身后的背景您是知道的,就连十王爷都派姓顾小子上门求亲,现在却愿意到咱们府上做祯娘,实在是蹊跷,也难免会引起太子六王十王猜忌。”
“这么说,本王还有可能成为他们的威胁了?不就娶个祯娘,还娶得满城风雨,成众矢之的了!”他自顾自摇摇头,“这天下,爱谁坐谁坐!”
“王爷,老奴知道您无意于皇位,还望您万事小心,各位王爷大都有了子嗣,您也该……”
“知道了,知道了,”穆亲王不耐烦地挥挥手,“以子嗣为重嘛,那今晚就去桃苑好了,本王也该有个嫡子。”
“是!”叶管家领命退去。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怎么这么静?”静鸿真的饿得受不了了,她觉得自己手都在发抖,抬不起来,还没等到回应,就听到外面的通传说王管事到了,静鸿这会也不能有任何动作,就坐着听动静,杨妈妈她们估计是跑到门口迎接了,因为她听到一阵脚步声。然后她又听到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很轻很轻,各种菜肴的香味飘到内室,她简直要立刻站起来准备大快朵颐了。
“刘祯娘,王爷请您慢用,早些歇息,该交代的,已经给您的丫鬟交代了,属下告退。”听到完全没有动静了,她把盖头一掀,直奔屋中央的桌边,圆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菜肴,外加茶点水果,筷子都没有拿起来,苏妈妈她们风风火火地进来,看到她的样子都惊呆了。
“都坐吧,我快饿死了,早知道王爷不过来,还那么费劲干嘛!”此时她已经往嘴里塞了一块水晶莲子糕,胡婆婆教的规矩算是彻底丢到爪洼国了。大家面面相觑,像是考虑了片刻,都坐了下来。
“刚才来的人都说什么了?”
杨妈妈说:“来的是一个管事的,姓黄,说是东西不够找他,过几天给咱们这盖个小厨房,咱们可以吃小灶。”
“真不错呀!”静鸿听闻眉开眼笑的,心情很是不错,大家看到她的样子,都露出来轻松的神色。
“小姐,你和以前不一样了。”香香说,“还以为你会生气呢!”
“我是死过一回了,想通了很多事,现在我就觉得,活着最美好最重要,不是吗?”大家都点头称是。
“就是啊!”杨妈妈叹了口气,“不过,哪有嫁人的,都没有洞房……”
“嘻嘻,你想什么呢!”大家都打趣她,一时之间大家笑作一团,其实她们对这些规矩也不懂,皇室鲜有祯娘存在,几乎是闻所未闻,因为贵族从来不缺女人和孩子。
“祯娘到竹苑了?按规矩,我该做些什么?”穆王妃倚在门口,望着越来越暗沉的天色,桃苑中是早已没了桃花,初夏时节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小指大小的小青桃挂在枝头,这里静极了,只能听见旁边人工开凿的小沟渠潺潺的水声。
“奴婢愚钝”意味年长的侍女回道,“娘娘也可将她当侍妾看待。”应流光沉思片刻,微微点头,“那过些天再传她。”
“老奴见过王妃。”叶管家带了一队人前来,“王爷给王妃赐宴。”桃苑里的侍婢们已经纷纷行礼谢过,领了赏赐往屋内走去,流光也福了福身低头道:“嫔妾也恭喜王爷添一佳人,助王爷开枝散叶。”
“免礼”穆亲王慢吞吞地走过来,抬了抬手,“今夜就在你这住下了,其他人退下。”
偌大的圆桌上就只有流光和穆亲王李玄相对,流光低着头为他布菜,一语不发,“王妃,娶祯娘真的是太妃的意思?”
“不敢欺瞒王爷,是的。”
“也是啊,”他长长叹了口气,“连十二弟都有儿子了。”
流光眉头一动,立即回道,“嫔妾无能,已是三月一次为姐妹们请大夫调理身子,只是迟迟不见有喜。”
“祯娘已经进府了,本王与你也该有个嫡子。”
流光抬起眼看了看他,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忙道:“谢王爷垂爱。”没有下人服侍,李玄倒觉得这顿饭吃得很轻松自在,只是流光太端庄,太规矩,缺乏情趣,不过王妃都是这样的,他想着想着,想到了楼云云,两个月前才纳入府中的歌姬,是苏州最有名的歌妓,这样的风尘女子纳入亲王府,轰动一时,楼云云在没有进府之前就是个活泼热烈的女子,敢想敢做,只是进府之后变得安静收敛起来,也没了多大趣味。
简直是说曹操曹操到,就听得外面通传说楼云云那边的侍卫长王立求见,“宣吧。”没等他开口,流光直接做主了。
“小人不敢打扰王爷,只是楼主子吃不下饭,呕吐不止,说是不舒服,头昏眼花的,不知道王爷能不能……”
“先请个大夫看看。”李玄脱口而出,“跟她说,本王过些时候便去看她。”王立领命而去。
“以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他狐疑地转向流光,她轻轻摇头,柔声道:“王爷用过晚饭再说吧。”
“也好。”于是二人又坐了下来,“你说这症状怎么这么奇怪?”李玄还想着楼云云,流光沉默着,没有吭声。
“哎呀!”他一拍大腿,“她不会有了吧?”
流光一怔,看不出是什么表情,随后抬起头来笑着说:“那就先恭喜王爷了,您该去看看才是啊。”
“唔”李玄立即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回头还不忘嘱咐一句,“本王今儿还在你这过夜,不过要是太晚了,你就先睡吧。”流光将他送走,转身回来的时候,看着远处楼云云住的北面,脸上露出了一丝哀伤,随后,她进了屋子,叫人撤下了所有的盘子。
楼云云住在北面的听风阁里,她进府已经两个多月了,苏州和李玄的相遇,对她来说现在还像一场梦一样,李玄听她唱歌,看她跳舞,为她写词,两人在苏州举杯邀明月的吟诗作对,直到最后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再到身份曝光,轰动了整个苏州城,她就这样一路跟随着他进到了穆王府,以前承欢卖笑的日子,到今日的锦衣玉食简直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所以她格外地珍惜眼前的时光,她希望他能爱她更久更久一点。
可是府里哪个女人不是这么想呢,没有哪个是不希望得到王爷垂青的,即便这个王爷是那样的游手好闲玩世不恭,他依然是个王爷,有权有势。
“王爷,您来了。”
在听风阁二楼就看到李玄颀长挺拔的身影,云云心里泛起了一丝甜蜜,这让她暂时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
“大夫怎么还不来!难道还要本王等他不成?!”他皱皱眉头。
楼云云拉过他的手,“王爷,大夫到我这里还需要时间的,您就陪我一起等等吧?”
“好,”看着她躺着的瘦小的身子和略显苍白的脸色他不由得有一丝心疼,“你这样有多久了?”
“两三天了,应该没有大碍的。”她柔声回道,她不由得有一丝伤感,他已经快半个月没有到她听风阁来了,最近他又迷上了别的女子,据说是一位绣娘。
“你是不是有了?”李玄从来都很直接。
“这……”她一时语塞,“王爷……我……”她不会掩藏自己的情绪,掩饰不住眼角的笑容,这样看她的脸越发妩媚。
“傻丫头,你竟然不知道!”他显然也高兴。
“王爷,主子,大夫来了。”
“快请快请!”他从床上站起身来,楼云云在一边笑着放下了帘子,大夫不能看女眷的容貌。
在把脉之后,大夫问了问她的一些近况还有饮食和睡眠之类的,最后站起身来恭敬地回道:“回王爷,楼夫人是气候突变,肠胃失调所致,加之休息不好,一时肝气郁结,待属下开了几副调和的药,立即煎了服下,不日定能痊愈。”
“我……我没有怀孕?”
“夫人并无孕相。”